“怎么,下不了手?”他满脸嘲讽。
被他这么一激,章小敏咬着牙,下好了决心,她毅然决然地看着周泰宇,那眼神,带着一丝赌博的意味。
“泰宇,你是知道的,我最怕痛了。可是我愿意证明给你看,为了你,我什么傻事都干得出来!”她闭上眼睛,豁出去地在手腕上狠狠割了一刀。
这一刀割得极为缓慢,也许章小敏真的赌了,赌周泰宇会看在她做傻事的份上,能够留在她身边。
尖锐的刀刃在女人白嫩的肌肤上,生生破开一道血口,那场面,即便是身为局外人的温谨言都觉得痛不可当。
温谨言闭上眼睛,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恐惧。
她读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喜欢折磨小动物的胖子,有一年夏天,那胖子抓了一只青蛙,当着她的面,生生拿刀子解剖了那可怜的小东西。
温谨言哪里受得了这种暴虐的场面?受到惊吓的她回家之后,立刻生了一场大病。
后来,身为教导主任的父亲亲自开除了那胖子,她才敢继续去学校上学。
现在,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恐惧。
她不是恐惧章小敏的伤势,而是恐惧,斯文冷静如正人君子般,平静地下达出这种变态命令的男人。
即便不爱眼前的女人,他又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要求?
章小敏发出隐忍而又痛苦的声音,她慢慢跌坐在地上,捂着手腕的伤口,艰难地挪到男人脚旁边,依恋地抱住他的双腿。
“这一下,你总该相信我爱你了吧?”
万籁俱寂中,她听到男人轻蔑而又冷酷地说出两个字。
“蠢货!”
她怔住了,连痛也忘了喊,呆呆仰着头看他。
周泰宇面无表情地抬起脚,将她踹到一旁,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厌恶地盯着章小敏。
“像你这样的蠢货,无论在自己身上割多少刀,都与我无关。我对蠢货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十分钟之内,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会找人送你离开。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所以,在我出手之前,你最好自己走。”
情人前后判若两人的嘴脸令章小敏深受打击,她不敢相信,周泰宇竟然厌弃她到了这种地步。
黑暗中,温谨言紧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去把周泰宇打一顿。
章小敏无助地哭泣起来,她颓然坐在地上,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已经无法挽回了。
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丝光亮从黑暗中穿过。
周泰宇即将出去时,温谨言握在手里的手机坠落在了地上。
他脚步一顿,忽然停住了。
温谨言身体僵硬,紧张得贴着墙壁,一动不动。
目睹了这一切的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可怕的,她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双腿发软,牙关止不住地上下叩动。
蜷缩在地上不断哭泣的章小敏忽然抬起头,声音凄厉:“你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继续看我笑话吗!”
短暂的停留之后,周泰宇“哐”地关上门,毫不留恋地离开。
温谨言的眼睛一直狂跳不止,她脚步飞快地穿过大厅,宾客们喜气洋洋的脸,从她面前一一掠过,仿佛傀儡般可怕。
那把割开皮肤滴血的刀子,黑暗中章小敏绝望的哭泣,和周泰宇冷静的残暴,都令她害怕到无以复加。
她咬着牙,加快脚步,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趁着婚礼开始之前,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姐姐,让她悬崖勒马,及时和这个禽兽划清界限!
她要拆穿周泰宇的真面目!
距离新娘正式出场已经不远了,温谨玉被一群伴娘簇拥着,笑容灿烂,瞥见匆匆出现的温谨言,她嗔怒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小妹,你又去哪里疯了?你看看你满头大汗的。”
温谨言胸口上下起伏,看着满脸幸福的姐姐,脑海里的想法百转千回地荡着。
说了,这场婚礼就办不成,姐姐也会成为大家眼里的笑柄。
可不说,姐姐嫁给那样可怕的男人,只会一辈子不幸!
她鼓足了勇气,走上去,冰冷的手掌紧紧握住了温谨玉的手。
“姐姐,”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语气急促,“我有话想和你说,姐。”
“说什么?”温谨玉笑着拿出手帕,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该不会是看上哪家的小子了吧?要真是这样,你尽管说,回头我让你姐夫替你说亲去。”
她张了张嘴,看着其他人的目光,艰难地压低声线。
“这些话,我只想说给姐姐一个人听。”
温谨玉见她神色不对,让其他人出去,随后笑吟吟地看着她。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这会儿说?”
温谨言大气都不敢喘,连忙一五一十地把刚刚看到的那些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姐姐,我没有骗你,我发誓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姐夫,不,周泰宇,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是什么好人!”一口气说完这些,温谨言口干舌燥,直勾勾地盯着姐姐。
温谨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嘲地笑了。
“谨言,你的意思是说,其实这两年来,我看错了人,也爱错了人,我爱上的是一个魔鬼?”
“姐!就算你看走眼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婚我们不结了好不好?姐姐你这么漂亮,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真正爱你的好男人!”
她没头没脑地一顿劝,却没发现温谨玉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说什么话呢!”温谨玉忽然情绪激动地起身,用力推开她,“谨言,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你姐夫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更何况,我早就知道他婚前的那些前女友们,她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也说了,你姐夫也是为了拒绝她们,才那样做的不是吗?总之,我不管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只要他心里现在爱的是我就行!”
“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姐夫他伤害别人……”
“谨言!”温谨玉神色严厉起来,“如果你姐夫不伤害其他女人,那他伤害的就会是我!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
温谨言呆呆看着姐姐,她想象中的局面并没有到来。
她自以为,只要说出真相,性格刚烈的姐姐一定会痛快地和周泰宇分手。
可她低估了周泰宇在姐姐心中的分量。
见她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温谨玉觉得自己可能说话有些重了,顿时放平了语气,柔声道:“好了,婚礼就要开始了。姐姐我不是傻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呀,乖乖出去等着做伴娘。”
她不死心地还想劝说,温谨玉已经转过头,对着化妆镜开始补妆了。
她脚步沉重地走出去,心神恍惚地撞在了一个人胸口上。
温谨言疼得叫唤一声,捂着鼻子抬起头,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脚步连连倒退。
眼前站着身穿白色西装的周泰宇,身姿如玉,四肢修长,儒雅俊俏得像是西方油画里的绅士。
此刻,他正温柔地看着温谨言,满脸戏谑:“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我有这么可怕?”
温谨言抿着嘴,眼神戒备地盯着他,一声不吭。
他慢慢走近,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忽然闪过一丝异色,轻轻笑了。
“你衣服上怎么沾着墙灰?”
她愣了愣,侧过头一瞧,背上果然沾了一层墙灰。
周泰宇双手插兜,目光不经意地看向远方,身体却微微俯下来,在她耳边低语:
“刚刚藏在楼梯间的那个人,是你吧?”
她紧紧抿着唇,用力握着拳头,狠狠瞪着他。
“是!我什么都看到了!你是坏人!”
“大人之间的事,你身为小孩子,是不会懂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周泰宇意味深长地直起身子,“婚礼快开始了。记住,别捣乱。捣乱的小孩子是会受到惩罚的。”
他不以为意?
他竟然不以为意!
温谨言咬牙切齿,仍旧没有死心。
姐姐被他迷惑,死了心都要嫁他,可父母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她飞快地冲出去,四处寻找着温父温母的身影,等看到人群里那对中年夫妻之后,眼睛湿润,立刻扑进了她们怀里。
“爸爸妈妈!”
正忙着接待宾客的温家夫妻以为小女儿又跟往常一样调皮,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脸,宠溺地训斥。
“今天是你姐姐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许再像平常那样胡闹了。”
“爸妈,姐姐不能嫁给周泰宇!”温谨言拉着他们,眼神急切地在他们脸上逡巡。
温家夫妻彼此一愣,齐齐变了脸色。
“谨言,你胡说什么呢!平时爸妈惯着你也就算了,可事关你姐姐的终身幸福,你怎么能这么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看到……”
“爸妈,婚礼就要开始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温谨言的话。
温氏夫妇转身,温谨言绝望地看见了神色晦暗的周泰宇。
“好,我们这就去坐着。”
温家夫妻满意地打量着俊秀斯文的女婿,笑逐颜开地朝座位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