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开出了一个慕容暖无法拒绝的筹码,她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不断地回旋。
“我知道你哥哥的下落。”
她找了慕南亭许久,几乎快要放弃了。
“只要让我做回吴云,我保证,以后我将会是你最忠诚的朋友。”暖暖说。
“成交。”短暂的犹豫之后,慕容暖冷静地盯着她,“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暖暖低下头,似乎在回忆,半晌,她娓娓道来,复述自己看到的景象。
广场举办啤酒节的那天,慕容暖带着她在人群中狂欢,后来,她被人潮挤到了另一边,眼尖地发现慕容暖和慕南亭,白琳相遇了。
她本想着,多暗中了解一些事情,没准能抓住慕容暖什么把柄,于是格外关注他们。
没多久,三人似乎不欢而散,慕南亭推着轮椅去追白琳。
暖暖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避开人群,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抽烟。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刚要出去,她听见了一对男女对话的声音。
“南亭,我们分手吧。”
是白琳和慕南亭?
她心里一动,藏身在树后,屏气凝神地偷听。
长久的沉默之后,慕南亭坚决的声音传来。
“我不会跟你分手。除非你说出合理的理由。”
白琳听起来有些烦躁,她似乎不断地走来走去,半晌,冷漠地回答。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就算是我分手了,你那个妹妹也还是看我不顺眼。我已经对她足够退让了,你还要让我过这种日子到什么时候!”
“暖暖她只是担心我这个哥哥。更何况,我们现在这样平淡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平淡?我最讨厌的就是平淡的生活!”白琳咬着牙,满脸怨气,“凭什么你妹妹就可以过光鲜亮丽的上流生活,而我却只能跟你过这种平庸的日子?”
一时也就罢了,可怕的是,还要一世。
似乎从没想过她会这样回答,突然之间,慕南亭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呐呐地说:“琳琳,我会努力,努力让你过得更好。”
“你再努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瘸子!”白琳脱口而出。
恶语伤人六月寒,慕南亭难堪地垂下头,神情委顿。
她说的没错,作为男人,他连健全的身体都没有。
“那你……嫌弃我了?”他喃喃问道。
白琳烦躁地捂着脑袋,尖声叫道:“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能回到过去吗?我恨你们慕家两兄妹!凭什么我要跟一个瘸子过一辈子?”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慕南亭瞳孔猛缩,语气急促地打断她的话。
“你恢复记忆了?”
白琳猛抽一口气,笑声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你都看出来了?既然你现在知道了,我就更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你……”仿佛被气到,慕南亭摇着头,满脸失望,“难怪阿暖让我提防你。你连我也欺瞒。我要去告诉阿暖……”
“慕南亭你敢!”一阵尖声叫喊之后,白琳似乎与慕南亭发生了搏斗,只听到一声闷哼,世界迅速恢复了宁静。
躲在树后的暖暖心里一跳,悄悄探出头来,山坡上,慕南亭的轮椅还在,可是人,却不见了。
白琳仓皇地站在高地上,目光直勾勾盯着某一处,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怪不得别人,是你逼我的……”
似乎怕被人发现,白琳匆匆把轮椅推走。
“这女人心狠手辣,把你哥推下山坡之后,我担心闹出人命,于是去山脚下寻找,可惜我只来得及看到一辆卡车出现,把你哥救走离开了。当时隔得太远,我连对方是男是女,车牌号多少,都没有看见。但是我向你赌咒发誓,你哥他一定还活着!”暖暖语气坚定地说。
原来慕南亭失踪的背后,是白琳在搞鬼。
“我早该想到,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慕容暖咬着牙,眼睛里喷射出怒火。
慕南亭救白琳,根本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她提醒过,可他不听,不知道这回吃苦头之后,能不能认清白琳的真面目。
“我信你一次,以后,你就是吴云。”她认真地对暖暖做出了承诺。
仿佛看到了什么,吴云忽然疏离地站远了几步,拘谨地低下头。
慕容暖回过头,徐风站在不远处,姿态闲适。
“在聊什么?”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亲昵,下颚微微抬起,四周的女佣们全部退下。
“这毕竟不是你的家,以后进来,记得敲门。”她冷冷背过身去,懒得看他。
徐风目光迷恋地盯着她的背影,半晌,轻声开口:“我今天来,是想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她冷笑一声:“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打扮得素雅一点儿。”他充耳不闻,甚至多加了一句话。
阴雨连绵中,车子爬过蜿蜒的山路,停在了一处墓园门口。
徐风撑着黑色的伞,颀长的身躯穿着一件灰色风衣,干净整洁,看上去格外清雅。
山路湿滑,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上走。
慕容暖身穿黑色衬衣,只在领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下身一条黑色紧身长裤,包裹修长笔直的双腿,搭配细跟高跟鞋,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系休闲西装,乌黑长发微微卷曲,脂粉未施,素白的小脸上,鼻若悬丹,粉红樱唇,显得格外清纯别致。
徐风心里一动,要不是因为此刻在墓园里,他真想俯身吻她。
穿过重重墓碑,徐风在一座墓碑前站定,将随身携带的一束花献了上去。
“这是我父亲。”他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喃喃开口。
照片里,是一位很正义的警察,慕容暖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我年少的时候,父亲就告诉我,将来要做一个好人。他是这么教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惜,像他这样的好人,未必能有好报,最后还是冤死。”徐风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看,与其当一个没有好下场的好人,倒不如做随心所欲的坏人来得自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徐风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深沉。
“你还不明白吗?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个不择手段的男人。只要能得到你,怎样都可以。”
“你胡说!你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得到我!你想得到金钱!想得到权力!却堂而皇之地拿我当借口!你不止虚伪,还懦弱!”慕容暖咬着唇,浑身发抖。
“随你怎么说。”徐风微微耸肩,笑着转过头,认认真真地向墓碑上的男人鞠躬,这才牵着慕容暖的手腕往下走。
四周寂静阴森,除了鸟儿拍翅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慕容暖的脚步放得很慢,很慢,就在她听到一声枪响的时候,她奋力挣脱徐风的手,朝着另一边滚去。
徐风神色紧绷,长臂一伸,正要拽住慕容暖,后脑勺被一把枪顶住了。
“别动。”
“你是哪条道上的?”他沉稳地问道。
那人轻笑一声,慢慢转身到他跟前来,微微挑眉。
“这下认得我了吗?”
付玉阶。
他心里默默说出三个字。
“我听说你小子很嚣张啊,连我想要的女人都敢拦路抢。可惜我呢,这辈子唯一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上官曜。就算他不在,也轮不到你上位。你懂吗?”他拿枪托狠狠顶了顶徐风的太阳穴,满脸戾气。
树摇影动,接近傍晚时分,四周一片昏暗,付玉阶带来的人虎视眈眈围成一圈,慕容暖早已不知所踪。
徐风紧抿着唇,脸色难看。
和这种时候的付玉阶作对,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低声道:“慕容暖是你的了。”
付玉阶冷笑一声,狠狠一枪下去,徐风应声而倒。
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踪,慕容暖不顾一切地朝着林子里跑去,不敢停留。
她不知道付玉阶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但至少,能逃一时是一时。
迎面看见一辆车飞驰过来,慕容暖想也不想就招手。
“停车!”
车门打开,吴云伸手将她拉进来,一记漂亮的甩尾之后,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放心,付玉阶暂时追不到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吴云转过头看了慕容暖一眼。
现在……
慕容暖闭上眼睛,良久,下了一个决定。
“送我去圣玛丽医院。”
骑车轮胎与地面发生摩擦,刺耳的急刹车之后,吴云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那里距离林氏集团有多近?”
“他不会猜到我在那儿的,”慕容暖睁开眼睛,冷冷盯着她,“除非有人告密。”
吴云悻悻然地哼了一声:“我早就说了,我以后不再是为付玉阶服务的那个暖暖,我是你的忠实伙伴—吴云。”
圣玛丽医院一片寂静,唯独院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年近花甲的老院长正在研究一份报告,忽然察觉有人拜访,他疑惑地抬头,瞥见来人,有些惊愕。
“是你?”
整整一夜的功夫,付玉阶的手下们把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地搜了好几遍,就是没发现慕容暖的身影。
付玉阶大发雷霆,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些饭桶。
他就想不明白,她一个女人,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
“继续给我找!”他暴戾地挥手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