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歌!你还不给我站住!”
“云姨,我真不是故意要推那宁大小姐的!”赵安歌躲在一把长桌后面,怯生生的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绕着桌子跳来跳去,机灵调皮的模样活像一只小松鼠。
云衣也是追累了,干脆坐在了安歌对面的石凳上。她在这襄陵县也不过是凭着宫里学来的女红当了个绣娘,要不是当初许秀才觉得安歌有些资质,加上许秀才的女儿出嫁时云衣为她绣了一件复杂的曲裾,凭他们的地位,怕是安歌如今连字都不识一个。可一想到这个孩子竟然把知县家的大小姐推倒在地上她就不禁扶额。他们现在无名无势,连邻里都要和睦共处,更别说知县大人了。可谁知这个孩子偏生是个不老实的主,委实是自己太放纵她了。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若是你做错了事,我也好带你去找人家赔罪。”
赵安歌一看云姨冷静下来了,忙不迭眼巴巴的凑到她身前,又是打扇又是捶腿,显然一副十分狗腿的模样。“云姨,你可不知道那宁歆儿有多过分。许先生不过夸歌儿昨夜功课的字写得好,奖了歌儿一只紫兼毫,那宁歆儿竟是散学后将那只笔抢了去掰成两段。她分明就是嫉妒歌儿嘛!”
“所以你就将人推倒了?”
“歌儿只是想捡起那只断笔,谁知宁歆儿也要去捡,我一时心急,就错手推了她一下…”
云衣不由得微怔,原本斥责的话听了小孩儿委委屈屈的辩解一时间没了开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原本应也是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啊,若不是她无能,只能堪堪靠着揽下的绣活维持生计,她怎会连一只断笔都要捡起来用,又怎会处处受人欺负,这么一想,她心里原本有的薄薄怒意也都变成了心疼。
“歌儿,起来。”云衣顿了顿,将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孩儿拉起,拢了拢安歌蹦蹦跳跳时散下的碎发,又替她重新盘了两个抓髻,许久才说出话来:“云姨明儿要去趟集市买些针线,给歌儿重新带一只笔好不好。”
赵安歌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道:“歌儿已经有一只紫兼毫啦,拿干草绑起来是一样的,甚至比之前还要好用了。”
云衣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看向歌儿的目光里却全是懊悔和心疼:“歌儿,虽然咱们人微言轻,但也绝对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只是歌儿还小,还不懂人情世故,若是歌儿有什么差错或是因此受人排挤,云姨会很难过。”
“怎么会呢云姨,一会儿还有同门找歌儿一同去捉虾呢!若是抓到了,今晚歌儿要吃油焖虾。”云衣看着小孩儿明亮的眼睛,不自主地笑了起来:“那便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注意些安全就是了。”
云衣看着小孩儿活泼的背影,忽然想起了那个偏僻的宫殿里那位眼角带笑,娴静温柔的女子,细细擦掉她被碎瓷片割破后流出的血。
娘娘,如今的安歌已经是可以在森林的晨光里自由鸣叫的黄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