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啊,永远是最容易让人安心的话,当然也是最动听的话。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槐序这三个字跟她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或许是因为一块令牌,一句无意的小丫头,又或者是一根桃花簪,一把紫兼毫,没想到她当时一时兴起认得老师,不过是教她用簪花小楷临摹了几首诗词罢了,竟然就这么叫进了她心里。
“你……”安歌想着想着犹豫了好久,才慢慢出了声:“你曾说你想要还给我平静的生活,所以才隐瞒了身份毅然决然的离开,对吗。”
林槐序盖好红花油,正好停下动作,万分小心地将安歌袖子放下:“是。说来到底还是我的疏忽,当初离开时应当派人保护你们才对。”
“别说了。”安歌轻声打断了他,强迫用另一只手使了劲,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我不说就是了,你尚且虚弱着,乖乖躺着就……”
林槐序虽说是在边境独自长大的,却也从来没有照顾过人,此刻正手忙脚乱的要将安歌按回被子里,就被小女孩儿忽然凑上来的拥抱牢牢锁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歌儿…怎么了。”
许是太久没睡有些不清醒,他仔细擎着一双还散发着红花油味道的手,生怕蹭到了小孩儿的衣服上,却也没有推开她,任由自己被抱着。
“渝音……”安歌埋在他的衣服里小声叫道。
林槐序脑中一顿。
“希望歌儿喊我渝音就好。”
这是自己从前说过的话,现在忽然涌进他的脑子里,林槐序除了微鄂忽然觉得有点开心。
安歌闷着声音的话,传进了林槐序的耳朵里。
“对不起……是我不好才对。三番四次赶走你,佯装一副不甚在乎的样子,似乎把你的好悉数扔在了脑后,其实那些…我统统都记得。渝音呀,我不恨你,从前不恨往后更不会恨。从前我总认为,云姨的死就算不是你亲手造成的,也跟你脱不开干系。我以为我讨厌你高高在上的身份,讨厌你那天偏偏倒在了我周围,讨厌你平白无故地闯进了我的生活。直到今日,我才说服自己承认,其实我从头到尾都在怪罪自己罢了。我一味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自私地只知道保护自己,似乎忘了这京城的波谲云诡,哪里是你能造就的呢。你知道吗,从前云姨总说我表面看着是个娇柔的女孩子,其实脾气倔得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固执地不肯原谅你,其实从来都是我在责怪自己而已。渝音,我是这样一个人,反反复复不放过自己,像个疯子一样时好时坏,可是我了解自己有多自私,我爱你,甚至比你爱上我还要更早一点。我不会再走了,我全都明白了。”
安歌这一席话是和着眼泪说完的。
林槐序自然猜不到刚刚那一场梦,怎么会把他的小丫头变成这个样子,可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实在开心得紧,偷偷在身上擦了擦手,慢慢地安抚小孩儿因为流泪而起伏的后背。
这个场景,一下子回到了当初,他的小丫头一边塞着柴火一边故作坚强掉着眼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