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腰缦回,宫墙深柳。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一方高楼,夜凉如水。
林槐序迈着步子,孤身一人行走在偌大的宫苑里,地上倒影着宫墙和飞檐的轮廓,映衬着有些凝重的墨色。
此行这一趟他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皇帝深夜临召某个大臣倒是在情理之中,毕竟涉及国政,讲个隐秘的确合理,只是今日实在是格外凑巧了些。李荧徵前脚刚出了皇宫,连罪证都才刚来得及自明,皇帝后脚就召他连夜入宫,甚至派出了暗卫来护他周全。这明面上是重视林槐序的安危,暗面里是在暗示他此行不要带上护卫在侧,所以他在发现暗卫存在的第一时间,也只能打发了辛离送安歌离开回府,省的牵扯上本就不相干的人。
思忖间,御书房灯火通明的样子已经出现在了林槐序眼前。他沉着步子敛起脸色,谨慎又淡定地踏进了那一道微高的门槛,然而他整个身子还未曾迈进御书房的中央,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当中:“渝音来的这一趟,可还觉得顺利?”
林槐序面色温吞而严肃,听了这话也还是不徐不急地行了一个君臣之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林家上下伴君这么多年,出入御书房和金銮殿的次数数不胜数,可唯独这一次让他有一些摸不透的感觉,何况御书房外只有一个贴身侍卫,林槐序慢慢直起身有条不紊地答道:“微臣来这一路甚觉安全,连这一路来的瓦棱檐角都难得有了兴致好好看了一遍。”
唐文懿轻重适度地放下手中正批阅奏折的朱笔,从案边站起身来:“渝音,你常年镇守边关地区,对这京城风味了解甚少,这一趟虽说匆忙,但也不失为另一种体味。虽说你与宣亲王要好,却也甚少出入尔等风月场所,朕心实感大慰啊。“
尾音刚落,唐文懿已经走近了林槐序,示意他不必拘谨落座。他这话中虽说语气带的是褒扬,却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并未及心底。饶是谁也不会觉得,难不成皇上还有这个雅致,深更半夜找他来这御书房一趟只为了饮茶闲聊。
“宣亲王的确随意了些,可也算得上是得体的恣意洒脱。所谓高处不胜寒,王爷身居高位难免,难免寻些许放纵,毕竟大体上也未曾不涉朝堂。”林槐序说着也不装腔作势,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唐文懿也好像不甚在意,一副此番不过只是寻他来闲聊的姿态:“墨儿自幼散漫惯了,官场种种倒并不适合他的个性。他这些年来结交了不少江湖人士,倒是难得有你这个好友在侧。”
一声墨儿叫的亲切,却听的林槐序心中微微冷笑:“皇上谬赞,宣亲王是个热忱之人,官场沉浮,难得有颗质朴之心。”
唐文懿听了点点头却是背过了身去:“此次论试,朕特地唤上了墨儿与你一同前往,就是想凭借这个机会改改他的浮躁之气,毕竟也是皇家分子,讲个得体还是要的。”
果真是一场鸿门宴,这话题兜兜转转,总算是绕到了正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