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箭的距离,对骑兵来说转瞬即逝,但是秦忘却觉得过了整整一百年!
骑兵越来越近。
“标距!”赵浅下令道!
虽然秦忘节制三军,但是他知道自己领兵作战的经验实在不够,所以很大方地把指挥权交给了赵浅。自己则带着一众亲卫在中军好生学习。
随着赵浅的命令,一排弓手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羽箭,在前方排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这种箭的箭羽被染成红色,在翠绿的草地上,突兀却又美丽。
秦忘瞳孔微微收缩,有点佩服赵浅的领兵本事,他手下的弓兵光是这一手,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数息,骑兵就淹没了那排羽箭!
“放!”赵浅大吼一声,狠狠落下手中的令旗!
“嘣!”一声弓弦的巨响,三方军队八千羽箭遮天蔽日的往契丹人罩去。
“举盾!”
趴在战马上的耶律峰大喊一声,抬起左臂上的圆盾,护住了自己的要害,其他契丹人也纷纷如此。
“放!”
“嘣!”
“放!”
“嘣!”
连续三轮,两万四千支箭,射得契丹人的阵型缺了一大片。
即使有圆盾护住要害,还是有一千多人被射下马来,瞬间被踩成肉泥。
耶律峰心里苦涩异常,太近了。自家将军实在托大,把自己这方的骑兵放的离汉人的步兵距离太近了,战马根本跑不起来。
可是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耶律震天重伤,后面萧正刚父子步步紧逼,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前面的汉人步兵,回头支援耶律成。
越来越近,他已经能看到前面盾兵的眼珠了。
“杀!”他虎吼一声,一马当先率先冲向盾兵。
前锋数百骑兵胯下的战马一跃而起,一千多斤的重量狠狠踹在了大盾上!
盾裂,人亡。
只一个冲击,黄无双的军阵就被冲塌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破烂的盾牌和后面的盾兵被撞得高高飞起,破烂一样砸向后面的长枪兵,数百名盾手串糖葫芦一样被串在了长枪上!
长枪兵们一阵骚乱,他们没想到还没有接战,先杀的却是自己人。盾兵大骇,微微出现了一点慌乱,好在低级军官们反应很快,呼喝着让他们很快安定下来,只是阵型也没有原来严整!
这些契丹骑兵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大多数骑兵因为惯性的原因从战马上被狠狠的甩了出去,身体也被后面的长枪手刺穿了。只有少数的骑兵在把大盾踩塌之后依然没事,骑在战马上左右冲杀,只是他们坚持不到半息的功夫,就被一拥而上的枪
兵捅成刺猬。
一波冲击就让黄无双他们的方阵往里面凹陷了一大块,这还没完,后面的骑兵不停,又是上百人冲进了缺口,方阵再一次往里凹陷了一块。
耶律峰大喜,纵马高呼,一往无前地往前冲杀,后面的契丹人也士气大振,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疯狂向前冲杀。一旦冲进步兵军阵,契丹骑兵就会像海浪一样不断击打着面前的盾兵。每一次的冲锋都是人仰马翻、鲜血四溅,残酷却又悲壮。
盾兵很快被冲得七零八落。
黄无双又羞又怒,他没想到盾兵会如此不济,“刺!”来不及多想,他快速给长枪兵下达了命令。
“喝!”长枪兵虎吼一声,手中的长枪笔直的往前刺出。
但是契丹人凛然不惧,继续悍不畏死的撞了上去。
一时间无数战马被刺穿,有的契丹人被连人带马串在一起,有的收势不及,直接从马上风筝一般的飞了出去,有的则被甩下马来,很快被踩成肉泥。赤城特有的三棱扎枪太阴狠了,一旦被它们碰上,十死无生。几乎所有的契丹人马身上都被刺出了一个开放式的巨大伤口,鲜血泉涌般冲出来。很多契丹人徒劳地想要止住血,但是他们发现,根本止不住,一个个都在绝望和恐惧中死去。
只一个照面,又是数百契丹骑兵被杀!
但是盾兵也不好受,巨大的冲击力让上百人臂膀折断,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还有更多人直接被弹飞了,摔做一团。枪阵里不可避免地出现大规模的混乱。
但是这时候契丹人的马速还没有降下来,没有了盾兵在前面顶着,长枪兵很难抵抗契丹人。狂暴的冲击,疯狂的杀戮,空气中只有战马的悲鸣、临死的惨叫、绝望的呐喊、武器的铿锵。
无数的重枪兵像极了狂风中的沙尘,被骑兵冲击的倒飞出去,即使有几十斤的铁甲也难以抵挡。几乎所有的步兵在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就没了生机。所有挡着骑兵道路的乞活军士兵,要么被撞飞、要么被杀、要么被踩成肉泥。
精锐的乞活军尚且如此,其他的军队更别说了,王平率领的军阵靠乞活军最近,他承受了仅次于乞活军的攻击强度。这时候就显示出第一军跟乞活军的差距来,新兵实在太多,在乞活军还在苦苦支撑的时候,第一军就已经出现小规模的溃败,王平正在手忙脚乱地维持着秩序,情况岌岌可危。
至于蔚州军跟通州军,他们承受的攻击最小,不过只有两支千人队的契丹人在攻击他们,可是他们已经被契丹人的威势吓破了胆,根本没有怎么抵抗就完全溃散,任由契丹人屠杀。
耶律峰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凿穿了面前这些清一色的铁甲兵,心
里狂喜之下,他拨转马头,再次冲杀了进来。在他的心里,胜利就在眼前。
耶律峰巧妙地剥开几支刺过来的长枪,手中的弯刀划过一道弧线,轻巧地划开了一个重枪兵的喉咙。战马继续前冲,他手上不停,弯刀狠狠下劈数次,每次都有一个重枪兵或被劈开头颅,或被破开胸甲,连杀数人。主将勇猛,自然带的士兵士气高昂,以耶律峰上百亲卫为箭头,契丹人就像刺进豆腐的尖刀,再次狠狠楔进重枪兵阵地里,大杀四方!
乞活军更是慌乱,抵挡不住,隐隐有溃败的迹象。
黄无双大怒,亲自抽刀带着为数不多的刀盾兵顶了上去。连杀数个逃兵之后,才稳住阵型。
“长枪兵聚拢,刺!”站在前方的黄无双大吼一声,长刀前指,大声命令。
“喝!”听到命令,失去阵型的乞活军快速聚拢起来,又是虎吼一声,齐齐直刺,只是声音里多了畏惧,动作也慢了很多。
士气已经落了。
这可以算得上是中原数十甚至上百年来第一次正面跟草原铁骑抗衡,以步破骑,说得容易,但是做起来才发现是千难万难。
首先是士兵的精气神,秦忘这三支部队算得上是精锐,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当他们真正面对汹涌而来的骑兵的时候,那种排山倒海的威势让九成九的士兵接受不了。刚一接战,不可避免的出现溃败的情况。
其次是装备,这三支部队里,只有秦忘的铁甲军准备了大盾、长枪这些对抗骑兵的必备之物,而且数量还远远不够。至于赵浅和黄河,铁甲兵太少,士兵手里的兵器也只是步兵制式武器,短短的战刀、细细的长枪、小小的盾牌根本抵挡不住骑兵的一个冲击。这两支军队也溃散得最彻底,完全被骑兵杀得哭爹喊娘、狼狈而逃。还有就是远程武器的缺乏,弓箭、弩箭都数量有限,很难对骑兵在接战之前造成很大的杀伤。
再说阵型,四个方阵,五万多人马说起来很多,但是中坚力量太过分散,不到一万五千的铁甲兵被分散到四个大阵前,每个都挡不住骑兵的冲杀。不过根本原因还是这五万多人分属三个阵营,太难指挥和调配了。
最后就是指挥,赵浅算是老将,但是也只是步兵之间的厮杀,和骑兵对抗,他没有太多的经验。骑兵一冲进步兵方阵里,他完全没了主意。
如此种种,造成了这三支部队完全不是契丹人的对手,只能干看着他们把一个个军阵凿穿,然后就是往来不断的冲杀。
不过几盏茶的功夫,蔚州军最先溃散,损失四千多人,然后是通州军,损失也有四千多人。
只有秦忘的九千铁甲重枪兵慢慢聚拢在一起,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