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馆吃了两碗牛肉面,一出门闻到烤肉摊上的香气,我又忍不住垂涎三尺,但跟花戏雪是敌非友,或者说敌多友少,我咽咽口水,没有开口。
市集喧嚣吵闹,水泄不通,两道满是店铺,前后不见首尾,偶尔会有老板出来赶跑门前挡路的行脚小贩,吵得很凶。
我和花戏雪走的很慢,我看着他们,道:"还是宣城好,清静悠闲,多适合养老。"
"你才几岁,就开始想养老的问题了。"花戏雪哼哼。
"我可能活不三十五啊,"我看向一家八宝粥铺,"若这么算的话,我二十五岁就可以开始养老了。"
"因为浊气么?"
我微微皱眉,觉得这个问题真的很讨厌,回头笑道:"幸好,我捡了个便宜儿子。"
他看了我一眼,转向一旁的烧鸡店:"你不是问我黄珞是谁么?她是..."
"锦龙堡黄大霸的小女儿?"
他扬眉:"你知道?"
"嗯,路上听人提过。"
他边朝前走去边道:"黄大霸不过是个称谓,那人和卫真算是臭味相投。"
"我对他没兴趣,你直接告诉我卫真是怎么回事吧?"
他顿了下,道:"屠妖大会那日,我们跑去救你,他从城墙上摔了下来,醒来后就已经恢复智力了,不过那时他还跟我装疯卖傻,我随他来了辞城,他立刻使计把我关了起来。"
我诧异:"关你?这是为何?"
"我怎么知道?这个白眼狼,真不是个东西!"
我想起今早打架时他看我的那个眼神,道:"他还记得我们,对吗?"
"嗯。"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叹了声,又道:"那夏月楼呢?"
"去匡城了吧。"
我点头,道:"你别伤心,卫真应该是有苦衷吧。"
"伤心?我伤什么心?老子是气不过。"
"也别生气啊。"我忙劝道,"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以后应该会跟我们解释,你不要气他。"
这些话当然就是用来劝劝他的,我自己心里其实早把卫真骂臭了。
腰上的疼痛是我最不能忍受的,现在出来走几步都只能极缓极缓,找个机会我一定要把他揍回来,揍不过我就剪他的头发来施个小巫咒,总之此仇非报不可。
花戏雪瞪大眼睛,像吞了只苍蝇一般,怪异的望着我,良久,他摇了摇头,气道:"我还是不跟你说话了。"
我实在搞不懂他,世俗对断袖是颇有微词,但他一只妖怪,何必这么在意?就算是为了卫真的名声着想,可我从岩花村外那破败的长生门里听到的卫真明显不是什么善茬,差不多算是臭名昭著,恶名远扬了。所以名声再难听,还能难听到哪儿去?反正以换我这破罐子破摔的性格,我要是卫真肯定直接拉一堆男.宠到街上得瑟去,谁看我不爽我打谁,看谁不爽我更打。
花戏雪果真没再跟我说话,我也乐得不再开口,跟在他后边四下张望,欣赏这辞城夜景。
暮色渐渐四合,沿路商铺高挂起各式大红灯笼,火光交缠映衬,五光十色,更多小吃摊铺被推到街上,十里长街满是香气。
路过一家糖炒栗子时,飘散出的香味令我连咽了好几次口水,我脚步减缓,终于是走不动了。
大约是盯着太久,摊主抬起头,笑道:"姑娘要么?"
虽知道身上没钱,但我仍习惯性的在腰身和袖子上摸了摸,摊主哈哈大笑:"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叫你的丫鬟去取呀。"
不怪他把我误会成大家闺秀,而是花戏雪买的这条裙子实在精美,雅黄锦裙,上缀红色花纹,腰身宽洒,袖子极大,面料也是上上佳品,一看便价值不菲,至少三十多两呢。
实在太馋了,我轻叹,抬起头:"花戏雪..."
我一顿,本想硬着头皮问他借点银子的,结果发现他不知去哪了。
我踮起脚尖,四下张望,远远瞅到他的欣长白影也在那回眸眺望。
我扬起手:"花戏雪!"
隔着偌大人海,我的声音如水滴入海,引不起丝毫波澜。
我推开人群欲朝他挤去,忽的皱眉,有所感的回头。
身后不远处两个魁梧高大的男人匆忙侧过身去,同时伸手拔出身边糖葫芦串上的糖葫芦,和小贩攀谈。
其中一个微微抬头朝我望来,我移开视线,几乎一眼就认出他们是早上和我动过手的那群人。
想要认出我其实很难,毕竟我改了装束,且我的脸实在难记,但是有花戏雪在身边,一切都另当别论了。
花戏雪仍跟个二百五一样在远处东瞧瞧,西望望,目光就是落不到我身上。
而在我和他之间,我又看到了几个同样眼熟的人,不止前面,连左边都出现了,呈包拢之势朝我逼近。
我心念微动,忽的张口喊道:"谁的银票掉啦!五十多两呢!"
周遭之人朝我望来,我又喊:"有人认领吗?是金辉钱庄的银票!"
人群渐渐有了喧哗,可花戏雪这白痴仍是不肯望来,他的目光停在远处,那边卫真和黄珞正坐在一家桂花粥旁。
我气的快炸了。
那些人再也不遮遮掩掩,推开人群飞速朝我奔来,我忙朝另一边挤去,跑进了一条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