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牧花奕的韧劲,也看到了那些执斧者们的暴躁和执念,一味躲避和击退她们必然不能全身而退,我若要活,便只能她们死。
月桂继续往前疾行,途中一直在躲避,我则全神贯注去击碎她们流利凶狠的进攻,不容有一丝懈怠。
终于,我瞅准一个进攻时机,灵息冲散出去,于途中飞速凝阵,一个朝我挥来利斧的女人被我直接在空中击为肉沫,临死之前只有半声惨叫。
此地雷雨已不强盛,大风却更猛,她化作红色的雨,在高空稀里哗啦散尽,比云烟还稀薄。
其他人愣住,趁机便又被我杀掉两个,一男一女。
其中一个是被赤焰杀阵所杀,变作一团迅疾燃烧的火球,直坠云海,叫声凄惨凄厉,响彻苍穹。
我神情冰冷的看着她们,侧目看到牧花奕,她正紧紧望着我,双眉低压,目光阴冷酷烈,我的唇角勾起没有表情的一个笑容:"放马过来。"
语毕,数十道阵法被我冲散出去,变防御为进攻,朝所有人进攻。
她们飞快避开,再度冲来,有几人的攻势明显变弱,转为防守。
但牧花奕没有,她始终是最凶猛的那个,而防她,恰也是最累的。
月桂飞出去好远,她们一直在追。
十里,二十里,五十里,一百里。
浮空变作我们的战场,流云匆匆而行,我杀了至少三十人,鲜活生命转眼成烟灰,却半点震慑之力都没有。
说是鬯炀不要命,她们又何尝不是。
可恼人的是,不仅月桂会累,一夜未睡的我也撑不下去。
又飞了约八十里,月桂的速度越来越慢。
放在平时,这些路对它而言不算什么,但现在它一直在用最快速度飞着,还要不断警惕身后,时高时低,连连躲避,它真的累垮了。
我以护阵再一度挡开那些攻击,低低对它说道:"月桂,记住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不要管我的死活,你头也不回的离开,她们的目标不是你。"
月桂发出极长的锐鸣,我听得出其中所含的焦灼惶恐。
"一定不可以回头,"我认真说道,"你是我眼下唯一的软肋,你若不在我胜券更多,要是你不放心,你三日后再回来看我是否活着。"
语毕,我不再逗留,离开它的后背往下面跳去。
神识飞速于空中凝息,织出透薄阵法,将我自己稳稳接着。我翻身爬起,大步朝前面狂奔,身前阵法随着我的步伐延伸的更快,往远处一座入云的高山而去。
月桂朝我前方飞去,空中传来它的呜咽悲鸣,中间它似停顿了下,但终究没有回头,拍翅离开了。
"真乖。"我轻声说道。
牧花奕和那些执斧之人必然看出我不行了,身后传来兴奋怒吼,她们带着更快的速度冲来。
我结出一道又一道困阵和护阵,四野能被我捕捉到的所有石头皆随我意识而起,朝她们砸去。
一个时辰后,我连摔带跌的落在一片宽阔的山腰上,浑身被汗水浸染,累得双脚都在打颤。
她们的耐力和毅力着实惊人,再度将我追上。
这次等着她们的,是我迅疾落下的太清仙阵。
我再度将自己自困,方圆半里之内,皆是我画地而成的牢。
妖兽破河撞了一个月才撞碎的太清仙阵,能给我腾出足够多的时间调整状态。
牧花奕站在阵前看着我,居高临下。
我迎视着她的目光,双眉轻挑,又扬起灿烂一笑,挑衅,不屑,讥讽,蔑视。
我没有同她说过我的身体可以生生不息,她目中的漠然和残酷也许是想着要瓮中捉鳖,守株待兔。
可不得不说,除却和月桂分别时觉得难过悲伤之外,这一整场战斗下来,我身心都觉酣畅淋漓。
回身离开,我在太清仙阵中心原地打坐,背对着她们,闭上了眼睛。
她们不可能不累,这一场数百里的交战,她们也在拼尽全力,我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调息好,赶在她们之前恢复全部状态。
能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便减一双。
双方作战人数对我而言是完全劣势,但长久拖战,于我是绝对优势。
以及,现在静下来了,我得以有时间去好奇为什么牧花奕会忽然背刺我。
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她生性坦荡豪放,从和她一起谈过的对话中可知,她最在意两件事。
一,她枯守万年的塵安帝君。
二,她守护的大地。
莫非,有人以这两样胁迫她?
脑中几乎一下子跳出庄先生那张脸。
可是,他不会置我于死地。
他若想要杀我,有几百个几千个机会,犯不着将我处心积虑骗到这里,再闲着没事做去要挟如此高大的牧花奕,他又不傻。
除了他,还有谁?
万珠界那些人?
他们若来了这里,倒也挺好,我临死前可以一并收拾了。
身后传来利斧砍劈太清仙阵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女人狂暴的咒骂,一斧又一斧砸来。
我杀了她们这么多人,这笔仇结得死死的,比太清仙阵还牢不可摧。
甚至说不定,因为我是凡人的身份,这件事情还可能会影响到凡界。
可先动手的是她们,紧追不舍的也是她们,我绝地反击,还打赢了,丢脸的,也是她们。
至于她们为什么要对我动手,必然问不出来的,只能等后续机缘,看看有无办法得知。
一闭眼,一睁眼,数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我从打坐姿态变成了侧卧在地,周身被冻得冰寒发麻。
席地而睡,还在这么多注视下,实在是我太累了,累到不受控制。
这边的天空没有狂暴的雨云,但也谈不上晴朗,四浮的尘埃沙石组成红色雾潮,能见度极其小,我从冻寒中缓过来,肚子饥肠辘辘,还很配合的低叫了两声。
食物都在月桂身上,眼下没有吃的,我平时极其擅长忍耐饥饿,但现在的情形不允许我饿着,那便只好...
我看向地上的草,伸出手去揪紧它们,清晰的感受到它们在我掌心下迅速枯萎,枯槁如火掠地般蔓延。
饥饿感还在,但四肢的无力和疲软在渐渐消失。
"谢谢。"我很轻的说道。
说完自己都觉得虚伪。
这便是生存,和弱肉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