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的事情告一段落。毕竟现在的太平道给人治病,劝人向善,勾勒完美无缺的理想世界,让百姓暂时忘却眼前的苦难。说出去他们要造反,何咸估计自己又会被当做傻子对待。好不容易从傻子的名声当中跳脱出来,何咸可不能再陷进去了。最宝贵的时间,不能再这样浪费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瘟疫。
郏县、襄城、定陵三县的又传来急报,昆阳和父城出现大面积的瘟疫感染人群,两县的百姓纷纷北逃,郏县、襄城、定陵三县预备的隔离坊已经人满为患,每天都有数百人病例死去,百姓之哀嚎响彻舞水之畔。三县来问郡守,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防疫之事不是儿戏,心软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去。现在就算天子被堵在了道上,何咸都不会同意放行的。当然,前提是如果他有这个权利的话。
光和三年,公元180年的除夕夜缓缓来临,辞旧迎新之际,整个颍川郡却笼罩在生离死别的恐惧当中。
在大自然的惩罚面前,人类是孤苦无援。
正月初二,大寒。一股从西伯利亚来袭的强冷空气,由北至南,席卷了大半个大汉的疆土。颍川郡的第一场雪终于在何咸的千呼万唤之中落了下来。
和何咸预料的不差,严寒果然阻止了瘟疫的蔓延。
舞阳的疫报是最准时的,数据统计也是最精准的,从第一场大雪之后,新增感染的病例在明显下降,已经感染病例的死亡率也在下降,瘟疫终将慢慢平息。
平心而论,这场瘟疫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从荆州传来感染的消息到颍川郡的蔓延之势开始减弱,前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相比于往常大疫动辄持续一年半载,确实是短暂的。
昆阳和父城十去其三,舞阳、郏县、襄城、定陵四县十去其一,其余十一个郡只有零星的感染病例,都得到了有效的隔离和控制。死亡人数上万,流民十数万。这样的数据比以往任何一次大疫时期的数据都要好看。郡守何进在本次防疫中表现出来果敢、坚定,甚至有些霸道的行为,总算是得到了部分颍川世家的肯定,何氏屠家子的名称鲜有人再提起。颍川的百姓士子,在提高何进的时候,都会恭敬地称一句何郡守。无他,唯尊重耳。一个能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带来安全的郡守,确是值得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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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四年,也就是公元181年的正月,对于何氏来说是值得纪念的一个月。
这场席卷了荆州的大疫最后止步颍川郡的边缘,但后续的赈济灾民,掩埋尸体,处理病患等工作还在进行当中,天气转暖之前必须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不然疫情死灰复燃就恐怖了。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斗,存活的人只是因为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帝都洛阳的消息传来,何贵妃正式扶正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何进因为在颍川郡政绩卓著,擢升为将作大匠,秩二千石,职掌宫室、宗庙、陵寝等的土木营建,加侍中。
侍中是一个加官,即在原有官职之外加领其它官衔。上起列侯、下至郎中。侍中者,出入禁中、顾问应对,位次常侍。简单说,就是天子近臣,可自由出入宫廷,身居君侧,常备顾问应对,相当于现代的二秘书,大秘书自然就是常侍。东汉末年的“十常侍”可是赫赫有名哦!
从地方到中央,尤其是加侍中,虽然品秩没变,同为二千石,但其权利和日后的发展潜力可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咸儿,你真的不随为父进京?”何进忧虑道。
“是!既然祖父想回故里养老,孩儿自然是要陪着。就当替父亲尽孝道了。更何况,我觉得也该去做些准备了。”
“你说的事情……真的会发生?”何进又粗又浓的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倒是父亲此次进京,人生地不熟要万分小心!平日尽量多结交一些军中的寒门人物,少和一些夸夸其谈的名士搀和。关键时候,你就会发现奋不顾身救你的都是那些粗鄙的草莽之辈,而落井下石的则为那些一脸高洁品行、所谓德艺双馨的名士。”
“为父自会注意!宛城那边需不需要我再派些人手过去?”
“不必了!初去洛阳,想必要用到人手的地方会很多,宛城那边缺人我自会想办法解决。南阳郡守的位置,需要您和姑母多念叨念叨,最好换成自己人,不然做起事情来总是不大方便。”
“为父晓得了!会尽快督促你姑母去办!只是这人选,却是大问题……现在我何氏满门,能出来做官的人,除了为父,只有你小叔……手底下并不能执掌一郡之地的人才……”
唉,说到底还是根底浅。那些世家大族们,人才一个接着人才,排着队等有位置就去座。何氏倒好,空有权利,却没有合适的人去掌控。真是悲哀……
“只能便宜那些世家了,找一个亲近的人,好歹不会拖我们的后腿!”
“为父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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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郡大牢,单福和单母、小鱼儿相见之后一顿抱头痛哭。
何咸静静侍立一旁,只待他们尽情宣泄心中的情感。
“太平道人那边已经处理好,其亲属不会再闹事。我父亲迁官洛阳,两个月之后启程。在这之前,我会让郡丞从速宣判。大汉律,杀人偿命。在被执行处死之前,我会要求将你游街示众,途径翟水之畔。当时候需要你叫上几个信任得过得朋友,演一场劫囚车的好戏。你脱救之后,跳入翟水逃生,我会在对岸树林里准备好马车、通关路引和盘缠,一路往南,混在回归故里的瘟疫流民中间,便可逃离颍川……”
“可是福哥儿并不会游水……”小鱼儿打断何咸道。
“嗯……不会游水……无妨,我会在水面之下拉一条铁索,你只需摸着铁索便可过河!”何咸略一思忖,回道,“现在最主要问题是你能找到愿意劫囚车救你的朋友吗?私劫死囚,可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