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茶茶的眼光明亮而清晰,卢天策便知她这是醒了有些时候了,想起刚才他的窘迫样,他就想找一个地洞钻下去,他敛了敛眸色,说道,“你什么时候醒了?”
“这很重要吗?”茶茶挑了挑眉,反问道,话语间尽是调皮之意,分明同她平日里无差别,哪里还有刚才要死要活地讲那些话的表情?
见卢天策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茶茶又止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笑着说道,“放心,我才刚醒,你喂我醒酒汤的前面的事我是记不得的。”
闻言,卢天策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却在看到茶茶似是在嘲笑的表情后,顿时又极是怀疑眼前的女子说话的可信度,他眯了眯眼,问了句,“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刚才是故意抓我袖子的?”
茶茶嘟了嘟唇,做思忖样,吧唧着嘴若有所思地答道,“哦,这事倒是不知道,不过现在是知道了,都谢提醒啊,原来你是因为我抓着你的袖子才留下来的啊。”
提起刚才自己被抓住袖子才拒绝了大娘的提议,卢天策便不禁感觉心中一阵恼又一阵尴尬。
他分明就是觉得眼前的女子是故意的,可是,她刚才就能那般若无其事地躺着,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揪住他的袖子,简直是可气!
想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吞进了一只苍蝇般,想吐却是无法,他愤愤地将碗给搁置到茶茶的面前,没好气道,“你自己喝!”
茶茶嘴角一勾,却是随即便哎哟着捂住了头,说道,“我头疼啊,酒劲还没下去呢!你忍心让我一个连碗筷都拿不稳的人自己喝醒酒汤吗?”
说着,她便眨巴着自己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像只受伤的小野兽般看着卢天策。
要知道,卢天策这是最看不得女子柔弱的模样的!若是茶茶像往常一样对他凶,他说不定还可以狠下心拒绝。
卢天策撇了撇嘴,说道,“我看你现在嘴皮子可是溜得很,一点都不像是没力气的人。”
茶茶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又不是我肚子中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不难受?”
难道不知道她向来是嘴硬心软的吗?难道不知道她这是难得撒娇着很是不好意思,她的头是真的疼啊!就不能把她给当做一个普通的女人吗?
真的很疼啊!
想着,茶茶的心中便是一阵恼,她白了卢天策一眼,说道,“算了,你不喂我,我就自己喝!干嘛?现在又不想给我了?”
言毕,便是要去抢卢天策手中的碗。
卢天策嘴角一抽抽,便是巧妙地躲开了他的手,说道,“张嘴!”
茶茶心中一阵喜,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关心自己的!
想着,她的嘴角便是泛起丝丝的笑意也不做作,便是准备喝下卢天策递来的醒酒汤。
她满意地喝下卢天策递来的一勺子汤,随即嘟着嘴说道,“你给我讲些故事呗!我在冥界的时候,就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听故事,那时候有小鬼跟我讲,可是好玩的打紧。我觉得你虽然是个闷木头,不过书读得多,应该也是能讲出个好歹的,”
卢天策见她喝得倒是干脆,只淡淡道,“我不喜欢讲故事!”
闻言,茶茶的秀眉蹙起,没好气道,“胡说,你妹妹说的,你经常给她讲故事!”
她当初幻化成卢天策的样子去看她妹妹时,她妹妹可是死缠着她要她给自己讲故事的!她还疑惑,只听他妹妹说是以前回回给她讲,可是这怎么就不讲了!
明明是经常讲的,可怎么就说是不喜欢呢?分明就是不想给她讲!真是可恶!想着,茶茶的一双银牙便是咬得紧紧,闭着嘴巴兀自生着气,也不喝醒酒汤了,也不理卢天策了。
很多时候,卢天策其实都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更像是一个大女孩的,还是个臭脾气的大女孩!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不懂的,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不太明白的,可是,她就是要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她就是要装出一副想要全天下的人都臣服于她的脚下的样子,让人容易忽略了她其实只是经历很少,但年岁却大的一个人。
见茶茶不愿喝醒酒汤了,卢天策也不强求,总归看她现在的样子,也是醒得差不多了,想着,他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将心底的怒气给掩藏起来,来,却不知道自己的面容就差写上几个大字在上边了,只听他愤恨地说道,“你又背着我去见她?”
阿勒!要不是看这是他卢天策的妹妹,是她未来的小姑子,她才是懒得理会那毛孩子好吗?
说得好像她茶茶就喜欢倒贴一般。
想着,茶茶心中便是不愉快,当初是谁没空了叫她幻化成他的样子去看她他妹妹的啊?
她这不是素养好,看着他整日都是忙里忙外的样子,家中的妹妹怕是都快要怀疑自己被抛弃了,才这样好心帮他多看上几遍吗?简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过,他那个妹妹也的确是可爱。
不像她以前见过的孩子一般无理取闹。
不过她心中虽是这么想,其实付葭月当时已是十六的年纪,外贸看起来和她没差上多少。
茶茶有些不服气了,便是怼道,“你妹妹那么可爱,为什么不让我见?况且我每次去都是用你的容貌的,这样还不是你获益,还让你妹妹对你这哥哥感情更好了呢!”
这怎么看,都不是他吃亏啊!他生个什么气?真是!
卢天策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黯然,却是很快敛了敛神色,并未多说些什么。
茶茶白了他一眼,将他眼中的那落寞的神色尽收眼底,没好气地说道,“我说你,怎么就不自己去看她啊?这都几个月了,你就不想她?前几日我去时,她还叫我给她讲故事,可我从来就是个听故事的人,哪里是会讲故事的啊?别提那时候她的面色有多失望了。”
若是论嘴硬心软,怕是卢天策非第一莫属了。
对他妹,明明是关心地打紧,却是非要口硬而不去看,她直言他这是想得打紧,他却是不愿意承认。而对于她,他很早就是说过讨厌她,不会跟她说话,不会理会她,可是,刚才抱她回来,给她喂醒酒汤的又是谁啊?
其实,茶茶醒来的时候确实是抓住卢天策的袖子的时候。
那时她的脑袋迷迷糊糊的,眼皮很是沉重,却只听到卢天策要走开的声音,便赶忙将他给抓住,她想睁开眼,可是眼皮沉重地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睁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给牢牢抓住,好不让他逃离。
所以,她抓的好紧。
天知道,她那时是多么害怕他会丢下她离开。
她那时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她从来就没有觉得这么害怕过,她很想有个依靠,她是最害怕孤单的感觉的,这种感觉,就像有一个人在凌迟着她,感觉很是不好。
心中就像有无数的针在扎着她的心脏,不是很疼,却是很闷,几乎要叫她喘不过气来,每当她缓过些许时,就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感觉,这世界的一切似乎都便地这般陌生。
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患得患失起来,以前的她只是单纯地害怕,只要她不断地催眠着自己,捂着被子里闭上眼睛睡上一觉就是好了。
可是现如今,她却是睡着了依旧梦到这可怕的感觉,她在梦中一直跑,一直跑,可是她所泡的道路就像是没有终点般,没有尽头。
她害怕停下,害怕停下面对那些可怕的感觉,害怕自己直面那些感觉,害怕自己承认自己害怕,有害怕的东西。
也许,就是在遇见卢天策,并彻彻底底喜欢上他,为他而沉迷时吧。
那时,她才是真正意识到,这世界还是有她所不能掌控的东西的,那就是人的心,不是所有人的心都甘愿被她所掌控的。
于是,她开始患得患失。
突然感觉面上一阵滚烫,似是有一双炙热的双眼在盯着自己,很是明显,她刚才失落的神色尽数落进了卢天策的眸子中,他在审视她,似想将她给看穿。
茶茶顿时又有些不服气,心中顿时又想一较高下。
茶茶白了他一眼,直言不讳道,“你看看,明明你就是想的,可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只要你说一声,我不是立马带你回去吗?凭我的冥力,哪是有人可以认出你的?”
只要他一句话,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她都是可以给他摘下来的。
她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天上的星星,就她冥王来说,便是都摘下来,那都是美人敢管的!
想着,茶茶便自豪地昂起了小脸。
卢天策看着她稚嫩的脸,叹了口气说道,“将来的事说不准,我不想让她太过于依赖我,将来若是我不在了,她还是要好好地生活下去的!”
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只剩下了妹妹了,他真的不希望,不希望因为他的缘故,妹妹有个好歹,她还小,她还有她的大好年华,将来等她长大了,他就把她送到远离京城的地方,那样,她便是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上一辈子,不用惨杂进这朝堂的纷争中。
只是,他所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下一世,她的妹妹,拥有着前世的记忆,过着与他所期盼的相反的生活,并且,为了找寻到他,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经历,甚至是,赔上了自己的感情。
在之后的好几年,都是在无尽的愧疚中度过。
见卢天策又说了“死”字,茶茶顿时便是不高兴了,她虎瞪了男子一眼,怒道,“呸呸呸,鬼才会不在呢!你可是不要瞎讲啊!我跟你讲!我茶茶可是不愿再等上十几年,等你从毛孩子长大的时候,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说着,她便是警告地瞪着男子,这男子,总是这样,好像他的生命在他自己的眼中便是那般的不值钱。就像是,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在一切都完成后,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这一世的苦痛!
可是,他若是如此,那她又算是什么?她这几个月赖皮地赖在他的身边又算是什么?难道只是她的执着,只是她的一意孤行,她那么喜欢他,他就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卢天策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过她的话,只是说道,“你今后不要再用我的容貌去见她了。”
天知道,他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准备不去见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妹妹的,可是,只茶茶这么短短的见面,便是将他之前的努力给轻易地摧毁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妹妹好,可是茶茶根本就是不懂的,她只看得到眼前的苦痛,却是不知在这之后,有更长的时间去适应,如此,还不如在感情不是那么深时,坚毅地给斩去了。
那样,以后便也忘得快了。
在他的心目中,长痛不如短痛,就算是将来妹妹要恨他也是无妨,那也是比担心他的安危来得强。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太过爱自己的妹妹了。
茶茶却似乎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反而说道,“那我换个容貌?只要你想得出,我就幻化地出。”
跟卢天策的妹妹相处了几次,她还是发现蛮好玩的,至少是比他好玩不少。在见到她妹妹时,茶茶深度怀疑了几次,这人和卢天策到底是不是亲生兄妹,怎么一个爹妈生的,可是,性格竟是差得这般多呢?
只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环境是最会改变一个人的。
特别是在一个孩子时期,在孩子的性子还不甚成熟,却是被强加上责任的时期,那个孩子的心性便是会被压抑,就算他当初多么的活泼,在接受这番变故后,可能就会彻底改变心性。
天知道,以前,在卢天策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和普通的孩子一般喜欢玩闹,喜欢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妹妹玩耍,喜欢占着小妹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故意捏她的脸蛋,故意调戏她。
那时,他也算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那时,父亲忙着朝堂中的事,母亲则不喜欢抛头露面,他便是很少有机会出去和同龄的孩子玩。
而照顾他的奶娘丫鬟们,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模样,丝毫引发不起他想要玩闹的兴趣,久而久之,他便喜欢上了偶尔会扔玩具,像个霸道的熊孩子般的妹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