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虫鸣传来。
颜礼看向门边,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
几个护卫已经开始分发自带的干粮了,榆钱也从包袱里给颜礼拿了块出来。
他走到颜礼身边,坐下,把干粮块递给了颜礼,一边低声说道:“真是委屈郎君了。”
他们就算求学在外的那段日子,也很少吃这些未烤热的干粮块,也不知道郎君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颜礼接过干粮,咬了口,当即皱了眉。
这滋味着实一言难尽,就算是颜礼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满嘴乱窜的干粮粒弄得喉咙一紧。
难怪他认识的人中,只要是吃过冷干粮的,就都对食物的要求放低了呢。
勉勉强强咽了一口,颜礼也没有抱怨,毕竟在这种情况下,生火无异于自寻死路。
一块干粮罢了,他就不信他还吃不下去了。
眼看着颜礼一声不发地啃起了干粮,榆钱就回到了护卫那边。
他得去给郎君弄点水来。
就着榆钱送过来的水,解决了干粮。
颜礼想,他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刚想招呼众人过来商讨对策。
就听见了草垛堆里传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有老鼠?颜礼侧耳仔细听了听。
这声音很小,而且是断断续续的,但是……好像就在不远处。
眼瞧者着几个护卫都没有什么反应,颜礼有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嗯,应该是听错了……吧?
咔咔……
等等,好像真的有声音,就在……他脚下?
颜礼噌的一下站起来,远离了那个草垛子。
“郎君?怎么了?”榆钱和几个护卫都注意到了颜礼的举动,纷纷围了过来。
颜礼轻咳了一声,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才说道:“这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众人一惊,连忙摆出防备的姿态,把颜礼护了个严严实实。
只见那草垛里一阵响动,竟是从下往上地被人给挪开了。
从草垛里冒出了个黑乎乎的人头来,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探头,一边压低了声音叫道:“郎君,郎君在这里么?”
颜礼和榆钱闻声一愣,主仆二人相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的喜出望外。
原来,这声音竟是前不久来院子里偷石榴的那个叫“二柱”的孩子的声音!
二柱从草堆里把头探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被人围着的颜礼,他立马往上跳了跳,一边把手伸出来,一边笑着低声招呼道:“郎君,来这里!”
……
颜礼最终还是随着二柱下了草垛,眼见一群人都下来了,二柱遂即把头上的草屑连带着一块石板一拉,屋子里一下就恢复到了以往的安静。
掩盖好痕迹之后,二柱又给几个护卫递了几个简易的火把。
那些火把就堆在地上,不新,看样子是有人在经常使用的。
等到地道里稍微有了点火光,二柱便对着颜礼拜了拜,开口道:“让郎君受惊了。”
“郎君,我是来接您去见长榆庄的村民的,”他又解释道,“因为山寇的骚扰,大家现在都没有住在庄子里啦。”
“是这样吗,”颜礼先是对几个护卫解释了一番缘由,才转身对着二柱说,“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由二柱带着,一行人向前走着。
榆钱想了想,凑到了二柱旁边,问道:“哎,二柱,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啊?”
二柱转过头,看了榆钱一眼,答非所问道:“你是榆水旁边的那户人家的吧?”
“嗯?对,你怎么知道的,我没有在我们庄子里见过你啊?”榆钱瞪大了眼睛,难不成庄子里又来了新的佃户?
“我见过你哥哥,你和他长得很像,”二柱回道,“你哥哥也在那里,就是我们住的那里。”
没等榆钱接着问,二柱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在庄子外接引你们的,是我们庄子上的人,叫辛老四,由于长得凶,他被村长派去混进了山寇群里,便以打探消息,
就在前两天,山寇们忽然都没再出来了,村长就猜想是不是府上有人来了,所以才让我们几个出来打探——毕竟山寇不杀小孩。”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颜礼,才继续说道:“我不认识颜郎君,但是那天在别院摘了几个石榴回去后,长榆村的大人们都很激动,我这才知道您是颜府的郎君。”
“村长说你在知道了事情之后,肯定不会放弃我们,于是就让我们这些在外面打探情报的人注意您的情况,我也是才从辛老四那里知道您的消息。”
后半段话明显是对着颜礼一个人说的,毕竟,在二柱眼里,颜府的郎君就是能帮他们剿灭山寇的唯一希望。
东躲西藏的这几年,让他已经不再信任那些庄子上的管事们了。
二柱也是回去之后,才知道这位给了他们石榴的人,并不是当初的那位小郎君——但是颜世子的名声,可就大了,
盛京周围的百姓谁不知道颜世子啊,朗朗若清风明月,世人谓之庭树玉生、风姿若仙。
“……走吧,”颜礼顿了顿,没开口,他心下有些不安稳。
……
盛京,
“世子呢?”端肃等了半天,都没见到颜礼的身影,不由问道,
“世子他……”侍人唯唯诺诺地回道,“他……”
“人呢?”端肃看着这侍人,皱了皱眉头,“回话。”
“他去长榆镇了……”
“什么?!”端肃一时没忍住,惊呼了出来,长榆镇,那里……
“快派人去找他!”她急忙吩咐道,长榆镇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若是这孩子出了什么事,那她该怎么办?
端肃慌了神,吩咐了人去寻颜礼之后,便去了王府,
“王闲越,”她一进王府,就开口喊道,“执悯他……”
“他怎么了?”王卫将军待在府上,正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休息时光,就看见端肃跑了过来,一脸慌张,
“执悯他去了长榆镇……”端肃说道,
“长榆镇?”王闲越闻言,也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去那里?”
他问道,
“这……也不知道是着了谁的道……”端肃恨恨道,她可不相信那孩子好端端地会想到去什么长榆,
“……”王闲越看了端肃长公主一眼,没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