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喇嘛跑太快,连舍利子都忘了收走。
路无归把掉在地上的舍利子拣起来仔细打量几眼,只见这佛舍利的结构并不密实,里面所氲的灵光也不太足,倒是面上因为常年执在手中以经文祷告佛法加持,形成了一圈佛光纹路。她刚才看到的佛光金身,就是表面的这层佛光纹路发出来的。她记得爷爷以前跟她说过,佛门的舍利子称为佛舍利,常见的是得道高僧圆寂后形成的舍利子。
就这枚佛舍利的成色来说,比她的鬼舍利差多了。路无归能断定,这佛舍利的主人生前也没她厉害,当即嫌弃地把佛舍利朝地下一扔,蹦蹦跳跳地去找游清微,说:“游清微,我刚才把那大和尚打哭了。”
游清微心说:“鼻子旁边就是泪腺,你把人家鼻梁骨都打断了,能不流泪么?”她看到路无归被佛舍利打散也吓得够呛,待见路无归这会儿活蹦乱跳的似乎一点事都没有,暗松口气,问:“你没伤着吧?”
路无归想了下,觉得损失了一点点鬼气,应该不算伤吧。她说:“没有。多吃两碗供饭就补回来了。”
乱淮和睦子隽见到这只连舍利子都不看在眼里的大鬼妖过来,齐齐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想夺路而逃。
黑山几人回过神来,当即朝着钱岷涌去。李问拉起钱岷,咬牙叫道:“走!”
钱岷眼睁睁的看着钱泉被打死,只想冲上去找游清微拼命,哪肯离开。他却被何胜利和黑山死死地按住往后拽,李问沉声说:“走。”
金沙、苜冢在两头堵住他们几个。金沙咬牙道:“摆下杀招,打不赢就想走,哪有这么好的事?”她作为金沙成精,修炼了两千多年,才凝炼出这么一身血,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没多少滴,一下子全给她打了出来。要不是她道行深把这些流出来的血又凝炼了回去,就直接被打回原形了。
黑山看向游清微,叫道:“大小姐,你要赶尽杀绝不成?”
游清微轻笑一声,问:“难道你们没有对我赶尽杀绝么?”
黑山几人的脸色一变,便欲拼命。
游清微又不紧不慢地说了句:“不过,我还真没打算对你们赶尽杀绝。”
何胜利问道:“大小姐想怎么样?”
游清微说:“你们既然投了白太焕,如果白太焕肯来救你们,你们自然有一线生机。他要是不来救你们,就只能怪你们自己眼瞎,死了也怨不得别人。”她说完,便说道:“捆了。”她对何胜利几人说:“别挣扎,不然,不然,地上那些就是你们的榜样。”
金沙、苜冢、路无归,再加十几只小鬼把他们五人团团围住,仅凭他们五个,绝对不是对手。
地上那些,有些是他们的供奉,有些是外地请来的高手,全都死在了地上,游清微没道理把请来助拳的这些打死,把他们几个放了。
可是游清微的话却给了他们几分希望。如果游清微现在要杀他们,他们只有亡命一搏,但对上路无归和金沙姐妹,他们根本就没有活路。但如果游清微想拿他们作饵对付白太焕,那么,他们确实还有一线生机。
何胜利几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李问在钱岷的耳边低声说:“先保住命,等白老爷子派人来再作打算。”
钱岷咬牙低声问:“他们会来救我们吗?”
李问低声说:“除非他想咱们这些投了他的兄弟寒心反水。”
苜冢问:“商量好没有?投不投降?”
黑山扔了手里的短刀。
何胜利、阿道、李问也扔了手里的兵器。
钱岷愤狠地盯着游清微,咬牙叫道:“除非你今天弄死我,不然,将来老子一定会弄死你。”
游清微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说:“捆了。”
金沙扭头看向游清微,说:“老板,我流了这么多血,你干脆让我补补血气得了!”她说完,见到游清微手里的折扇指向地上的那些尸体,顿时没音了。她跟苜冢去找来绳子,亲自把这五人捆了。
唐远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便进来了四个男子,先恭恭敬敬地向游清微打了招呼,又向唐远喊了声“唐爷”,这才按照唐远的吩咐把这些尸体给抬去了后门。他早准备了货车安排在酒吧后门装尸体和拉人,这会儿刚好用得上。
这些死在金沙、苜冢、小鬼手里的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体内的血一滴没剩下,抬起来时轻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四人来来回回几趟,就给抬了出去。
钱岷看到这些人把钱泉的尸体抬起来,怒吼:“放开我爸!”
金沙一把揪住钱岷,说:“那么激动做什么?你跟着去就得了!”把钱岷、何胜利几人押往后门。
李问走了两步,回头看向路无归,说:“小路大师,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不怕佛舍利吗?”这是他们唯一的失算。
路无归无语地看了眼李问,说:“那是佛舍利,又不是佛主舍利。我看那佛舍利的成色就知道烧出这舍利子的和尚生前的道行就没我高,死了还想镇住我,做梦呢!刚才那喇嘛,他又不是转世灵童和活佛,撑到顶也只有几十年道行,他要是没有佛法护身和佛门神通加持,我一尺子就能打死他……”
李问点头,说:“明白了。”转身就朝外走。
唐远叫来的人又去提了桶水提着拖把过来把钱泉淌到地上的血清理干净。唐远亲自去到机房把酒吧监控硬盘给拆下来弄碎了带走。
游清微见他们收拾得差不多,幽幽地看了眼缩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的眭子隽和乱淮,轻笑一声,说:“再会。”从沙发上提起路无归的背包,挂在肩膀上,悠悠然地走了。
眭子隽和乱淮面面相觑,然后目送游清微离开。
眭子隽说:“淮淮,以你看,游清微这是要做什么?”
乱淮长松口气,说:“还能做什么?杀人立威收回地盘,顺便再在我们跟白太焕之间不轻不重地挑点事,离间一下。”
眭子隽愁怅地托着下巴,一脸忧伤地说:“白太焕也不好对付呀。我觉得我们要是接手青柳街很可心当夹心饼。”
乱淮意味悠长地盯着酒吧门口,说:“这未必。游清微跟游道法不一样。游道法油盐不进,是彻头彻尾地强硬派,铁了心地打压我们。今天金沙吃人脑髓吸光人血这事,要是搁在游道法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但是游清微并没有说什么。”
眭子隽的眉头一挑,问:“你的意思是……”她的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说:“这么说来她还是个讲道理的。人吃肉,妖怪吃人,天经地义,凭什么不让我们吃人!不吃人,我吃土去呀!”
乱淮幽幽地扫了眼眭子隽,说:“走了。”
眭子隽跟在乱淮身后朝外走,说:“回头我再探探游清微。”
乱淮说:“你让下面的小妖小鬼们盯紧白太焕那边,我去看看游清微要把他们几个逮哪去。”她想了下,说:“算了,你去,你比我会逃一点。”
眭子隽气哼哼地说:“危险的事总是让我去。”
乱淮说:“那你下回有事的时候别让我救你。”
眭子隽那媚色天成的眸子朝乱淮瞟了眼,悄无声息地投进了夜黑中,如一缕轻烟般落到了那辆载满尸体和钱泉几人的小货车上。她想了下,本来想悄悄地潜到后面去打货车门打开给他们添点乱子的,结果见到货车的车厢门上贴着的符,生生地顿住了。她暗骂声:“败家娘们,符不要钱呀!”让她把钱岷捞走换点钱也好啊,说不定还能一毛钱都不用花就把钱泉的那家酒吧给盘下来。可现在,她的钱、她的酒吧,全让这么一道符给化成了泡影。
眭子隽顿时气馁地化成一道小黑影趴在车厢顶上。她趴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再一抬头,就看见游清微开着车跟在后面,副驾驶位上赫然坐着路无归那只大鬼妖。眭子隽吓得赶紧遁到了车厢的铁皮里缩着。
车子越走阴气越重,就算现在已经到了子时,在这阳间地气也不可能有这么浓的阴气。
眭子隽又从车顶上探出头来,朝外望去,顿时差点“妈呀”一声叫出来。这是开到了阴阳路。这个城市,放眼全城,只有一条处在大马路上的阴阳路——黄泉路。她在心里大叫:“小十,你怎么惹到了这个煞星。”她在心里念叨道:“可千万别是去找小十。”然后,就见到车子开着开着就朝着小十所在的城隍井开了过去。
符光开路,唐远载着金沙三姐妹走在最面,中间是大货车,后面跟着游清微和路无归的车,一直开到了城隍井旁才停下。
眭子隽悄悄地坐车顶挪到了车底,眼巴巴地看着这口城隍井,心说:“小十,别怪姐姐不去给你传信。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她果断的悄悄地挪得远远的,缩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缩在阴影下。
唐远揭下镇在货车箱上的符,打开货车箱,对车里的人说道:“到了。眭子隽跟白太焕有勾结,她会帮你们把消息传给眭子隽的。”
躲在暗处的眭子隽暗暗翻个白眼,心说:“我才不信你们能发现我跟来了。”她把自己的身形收得更紧,完全融在了影子里。
唐远对他的几个手下说:“把尸体扔到阴井里去。”
眭子隽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喊:“小十,他们把你的地盘当垃圾坑。”
唐远的几个手下把尸体一具接一具地往阴井里扔。一个手下还不放心地问:“唐爷,尸体扔到井里,不会被人发现吧?”
另一个人说:“你懂个屁!你知道这是哪吗?传说中的黄泉路,这尸体扔下去就到了阴间了。对吧,唐爷?”
唐远点头,说:“放眼全城,敢下阴井救人捞尸的,屈指可数。白老爷子算一个。”他叫他们来,就是要让他们把消息放出去,把姓白的架火上烤。这是阴井,白老头一大把岁数,下阴井必受阴气侵蚀折寿。不去,那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投了他的人去死,见死不救。
钱岷咬牙切齿地叫道:“你们拿我们填阴井。”被绳子捆住的他拼命挣扎,奋力地想要把这绳子挣断。他暗暗运劲,那足有两指粗的大麻绳被他绷得发出牙酸的声音。
唐远很是平静地回了句:“总比填阴河好。以你们的本事,活到明晚不成问题的。大小姐说了,白太焕要是来救你们,说明你们命大,以前的事,一笔勾消,既往不咎。”他说完,上前,按住钱岷就给扔进了阴井里。他再回头朝李问他们看去,说:“白老爷子跟鬼市有勾结,相信你们跟下面的那位交情也不浅,兴许下面那位会直接送你们上来。”说完,手一挥,他的几个手下把这几个人一个个连推带攘地推到井边。
李问落井时大喊声:“唐远,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唐远不以为然。李问要是成鬼了,他一道符就能灭掉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