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子隽对游清微的威胁浑不在意。游清微约她出来是谈合作不是下战书,况且,民间宗教协会逮了他们这么多年都没逮到他们,一个游清微想逮他们,没那么容易。要不是有这么个能把鬼帝法身请出来的大鬼妖帮游清微,她才不需要给游清微面子。眼下的情况就是路无归能请出鬼帝法身,他们必须得给这面子谈合作。
她笑意盈盈地说道:“不会白白地把青柳街送给我们吧?”
游清微扔给眭子隽一个想得美的眼神。她说:“我把青柳街划给我们,并且,保证协会不找你们的麻烦,其他同行过来,我替你们挡了,你们可以在这地头上安心地活动。要求就是,你们以普通人的身份在这地界上活动,不得做出害人性命的事,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我没办法退让。”
眭子隽略作沉吟,点头。
游清微说:“我需要你们帮我打听消息。”
眭子隽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游清微,然后笑不可抑地说:“是要内斗吧?我最喜欢了,没问题。”
游清微没好气地看了眼眭子隽,心说:“你不用这么直白。”她说:“第三点,照我地头上的规矩,你们盈利的百分之三十得归我。”
眭子隽的眼睛一瞪,说:“你抢啊。”
游清微说:“我地面上做这些买卖的都是照这规矩。当然,你们也可以不交这钱,那么,民间宗教协会和那些同行找你们麻烦的时候,你们自己解决。”
眭子隽想了下,问:“那亏了呢?”
游清微说:“亏本买卖你们能一直开着,那我也服!当然,别给我做假账,我那有专业的会计审查。”
眭子隽拖长声音说:“谈钱多俗呀。”
游清微说:“你不俗,把生意买卖赚的钱都给我吧。”
眭子隽气得扔给游清微一记白眼,说:“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她挥了挥手,说:“行,应了你了。哎,那个,你那三只手下还回来吗?”
游清微说:“回呀,算起来过几天就该回来了。”她说完就见到眭子隽暗暗咬牙,估计妖灵协会在金沙三姐妹手上没少吃亏,心情不禁多了几分愉悦。
眭子隽说:“行了,既然事情谈妥了,我告辞了。”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游清微扬声说:“消息呢?”
眭子隽翻了个白眼,又转身坐了回去,说:“说吧,想打听什么?”
游清微说:“我出车祸那次的事和前天我家遭袭的事,幕后指使的人是谁?”
眭子隽说:“不知道。”
游清微皱眉。
眭子隽说:“我们只能盯着你们的行踪。现在各种渠道的联系方式这么多,这么隐密的事,当然不会约出来面谈。那几拨人过来后压根儿没跟当地的人碰过头,都是通过中间人远程摇控。”
游清微抬眼一挑,说:“那说说你们知道的吧。”
眭子隽欺身到游清微的跟前,玉指往游清微的下巴上一挑,说:“小美女,我们知道的事可就多了。”
游清微的身子微略往后一仰,避开眭子隽的手,说:“你当心我剁了你的爪子。”
路无归看看眭子隽,又看看游清微,哼了声,说:“弯妖精,不准调戏游清微。”
弯妖精?什么鬼?眭子隽扭头看向路无归,问:“弯妖精?”她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当即没好气地扫了眼路无归,那眼神活脱脱地说:你好意思说我弯!
游清微“咳”了声,说:“眭子隽,合作就得有合作的诚意。”
眭子隽觉得游清微的面相虽然遮了,但从五观来说,这长得相当不错,靠近了,就能感觉到游清微身上没有那股阳气浓所产生的骚味,沁香沁香的,格外诱妖。她正要往游清微身边靠,一眼瞥见路无归抽出量天法尺,当即立即站得笔直,若无其事地转身在游清微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常三那条断尾蛇跟我们妖灵协会没关系。你悬赏的花红,我们也很动心,不过,没敢下手逮。龙铎他们追着常三去,李秋带着人一路尾随。”
游清微的眉头一挑,问:“李秋?李二爷?”
眭子隽耸了耸肩,说:“行了,我走了。”
游清微说:“你们不敢跟李家动手?”
眭子隽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无归“呃”了声,说:“一条街才换这么两句话呀?”她觉得好亏。
游清微说:“不亏了。”眭子隽的话已经把她想知道的事告诉了她。常三跟李家勾连在一起,受李家的保护,眭子隽他们碍于李家和白家,才不敢下手。常三把龙师叔他们引出去,李秋带人跟在后面,估计是要对龙师叔下手。他们把龙师叔下手、小唐他们调开,分别下手,又再针对大白、她和路无归出手,这是引蛇出洞分而歼之。
游清微不由得担心起龙师叔和唐远他们的安慰,赶紧打电话给他们。她先打电话给龙师叔,待听到电话通了,龙师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大松口气,然后把她从眭子隽那得到的消息跟龙师叔说了。龙师叔说:“我们交过手,不过被他们走脱了,我们现在正往回赶,回家再商议。你暂时不要有动作,等金沙三姐妹回来。”
游清微应下。她挂了电话后又给唐远打电话。唐远告诉她,他们刚到兴安盟这边就遭到了出马的袭击,眼下已经找到那出马弟子的村里,他们过两天才能回来。
游清微问:“过两天再回?”
唐远说:“我们这么大老远地找上门,得让他们给个交待。放心吧,一点山精野怪,我还不看在眼里。”
游清微“嗯”了声。她明白唐远是想杀鸡儆猴,省得总有人接活来杀她。她说道:“你们注意安全。”
唐远说:“知道。”
她现在的人手分散在各处,暂时不能拿李家怎么样,但还是那句话,爪牙还是很好剁的。她见天色不早了,便带着路无归去听雨楼。
她如今不是协会的人,自然不能直接去后院。
于是,刚喝完咖啡的她又坐在听雨楼里喝茶,顺便让值守的人去给她通传,她要见东莱先生,她要提人。
她坐了不到十分钟,便见到晏听雨过来。
晏听雨在游清微的旁边坐下。她上下打量几眼脸上、脖子上满是细细浅浅的伤痕的游清微,见到游清微只带了路无归就这么悠哉地上门来,顿觉佩服。游清微最近是在生死连缘连续打了好几个滚,都还敢这么轻轻松松地出门,好胆量。
晏听雨说:“东莱先生出去了,不在。不过她出去前吩咐过,那三人两鬼都审完了,你随时可以带走。这会儿正在办手续,稍后给你送到后院停车场。”
游清微点头道了声谢。
晏听雨窝在沙发椅中,她睨着游清微说:“听东莱叔说,你嚷着要将他们填阴河?”
游清微轻笑一声,说:“我觉得拿他们填阴河最合适了。”
晏听雨说:“魏玄义、魏玄理那身屠龙杀蛟的本事是家学渊源,是馆陶魏家的人。”
游清微明白晏听雨是好意提醒她,省得她把人填了阴河,把姓魏的那家人得罪死。她领情,道了声谢,说:“不过我还没院过谁跑到别人院子里逮有主的妖灵还占理的。今天不把他们填阴河,改天姓赵钱孙李的都得到我家院子里来抓妖灵,我可扛不住。”
晏听雨幽幽地扫了眼游清微。她以前可真没看出来,娇滴滴懒洋洋的游清微能有这么果断的杀伐决断。一言不合,说退会就退会。有人向她下手要杀她,她逮到后通通往死里摁,全部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这三个的运气真不知道是该说好还是不好,这回能落得存下尸骨,可那还不如不存呢。沉进阴河里,那就成了溺尸,只能在阴河里沉浮飘荡,永不超生。亲友想去捞尸超渡都没法捞。
游清微的小跑撞毁了,她爷爷那辆越野车的车玻璃换好后,这两天一直在开她爷爷的车。这款车的好处就是后备箱够大。她嫌捆在三人身上的绳子碍眼,全剪了,然后让路无归用鬼力把他们封住,开着载着他们直奔小杨村的阴阳井。
为免夜长梦多,有人来救,早点扔进阴河早点了事。
小杨村离市区挺远的,她从协会开车过去,足足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好在无心观不算太偏,有公路开到道观门口。
她到无心观的时候,天都黑了。
无心观守着阴阳井,阴气比较重,又背心,天黑得比别处早。
因为有阴阳井,无心观的规矩是晚上不关大门,方便去阴阳井的阴灵鬼物进去、走阴人进出。
游清微刚把后备箱打开,就见到身后有油灯的光亮照来,回头一看就见到无心道长穿着背心、卷着裤腿趿着拖鞋出来,脚上还沾着水,像是洗过脚准备入睡的样子。她愣了下,又抬头看看天,心说:“无心道长,这七月份的,您不洗澡只洗个脚就打算睡了么?”幸亏无心道长不讨老婆。
无心道长看到车子后备箱里被鬼力封住的三个人,惊声问:“你还真把他们填阴河啊?”
那三人说不了话,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看向无心道长,用眼神向无心道长求救。
游清微说:“填,必须得填!谁不让我填,下回我家再出什么事,我算谁头上。”
无心道长听游清微这么一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默默地看了眼三人,转身回道观。
路无归先蹦到井边探头看了眼,说:“游清微,阴路还要等会儿再开。”
游清微说:“没事,你先把他们弄到院子里。”
路无归“哦”了声,一挥手,卷出一股鬼力一扯,后备箱里的三个人像是被卷进了飓风中一路翻滚着滚到了井边。路无归看到他们满眼惊恐还泛着泪花,在他们的身边蹲下,安慰道:“你们不用怕的,死在阴河里会变成溺尸不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你们变成溺尸后,以后我过阴河还可以召你们来搭鬼桥。”他又对那个姓魏的说:“对不住啊,要是我早知道是拿你们填阴河,我就不把跟你一起的那两个人打死了。”
换上道袍从屋里出来的无心道长听到路无归的话,顿时无语。他看了眼天色,见等阴路开还有一会儿,又回屋拿了盘蚊香,搬了两张小凳子出来,坐在院子里,挥着蒲扇扇风。
路无归看无心道长穿着袍道,七月天,里外两层衣服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蹦到无心道长身边,问:“无心道长,你穿这么厚,不热吗?”
无心道长没好气地瞥了眼游清微。要不是大晚上的来两个女娃娃,还要下阴河,他用得着大热天穿这么严实么?不热,你试试!扇子扇在身上,风都是热的!他懒得跟路无归这气人的大鬼妖说话,搬着小凳子往凉快的阴阳井边挪了挪。他挪过去就看到三双求救的眼睛看向他。无心道长叹了口气,说:“不是贫道不想救你们,实在是你们这因果结得大。”他手里的蒲扇朝路无归指了指,说:“大鬼妖你们都敢惹,不把这果结了、让这鬼妖把这口怨气出了,回头她把这怨气出贫道身上,贫道怎么办?”把这仨转了个方向,让他们看不到自己,然后继续挥着蒲扇扇风,同时在心里叹了声:真他娘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