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清微拉着路无归刚回到协会的停车场就见到两辆载满人的旅游大巴停在院子里,大巴的车门开着,左小刺背着剑和背包正从大巴方向快步跑来,打量她一眼就喊:“游骗子,你……要紧吗?”
游清微略感意外,问:“你怎么来了?”
左小刺说:“听夏颜希说你出事了,我赶紧找她借了人手赶过来。”
游清微了然。这事,夏颜希不好直接带人过来,不然会给她招去麻烦。如今由左小刺带着夏颜希的人过来,就不是夏颜希帮着她游清微跟协会对着干,而是还人情。如今协会势微,经不起折腾损耗,夏颜希有这么一个应对理由,协会不会跟夏颜希为难。
左小刺见到游清微脸上的血都干了,估计也没什么大事,说:“回家说吧。”
游清微到家门口后没敢直接进家门,她这点伤没事,可满身是血的样子挺吓人的,她怕她妈吓到。她先打电话给李小七,待知道左娴在厨房给她煲汤,就让左小刺先进去拖住她妈,她则以最快的速度蹿上楼,一路小跑回屋。
左娴知道左小刺是去帮夏颜希处理夏老爷子的后事去了,见左小刺回来,问:“夏老爷子的后事处理完了?”
左小刺说:“处理完了。你可不知道呀,夏元仲干的那些缺德事得罪了多少人,夏老头去世后,这些人全找上门来了。本来夏颜希是想按照习俗给土葬的,结果有人用邪术生生地弄得夏老头起了尸。你知道,这种起尸的最先祸害的就是自家人,夏颜希差点丢了命,没招了,我只能一把符火把夏老头给烧了。”
左娴问:“你没遇到危险吧?”
左小刺说:“哪能啊。我早料到肯定会出乱子不安生,去的时候特意带足了符。你侄女的本事那可是从阴路上历练出来的,这点小场面还不看在眼里。”她说话间伸手就去拈菜盘里的凉菜,被左娴一巴掌打掉手,让她先洗手。
游清微去到浴室,她把衣服脱了,站在镜子前照了照,见到衣服遮掩的地方没什么伤。她身上的伤全在脸上、脖子上、手上。游清微洗干净脸,见到脸上有一条条红色的血痕,受伤的地方都结了疤痕。脸上有伤足有七八道之多,长短不一,就连鼻子上都有一道一厘米多长的口子,使得她看起来惨兮兮的。她洗过澡后,找来酒精清洗了伤口,又翻出消炎药吃了两颗,拿起电吹风正要吹头发,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有点怪怪的,就见路无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说不好,总觉得路无归这会儿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她凝神细看,没见到路无归身上有阴气外泄,但那神情显得很阴森,特别是那双眼睛,那眼珠子黑得像连光都能吞没了似的。
她发质不错,又常年披散着,不需要吹太干。游清微三两下把头发吹到半干,转身到路无归身边,她拉着路无归去了书房,从书架上翻出《清心咒》让路无归念。
路无归不解地看向游清微。
游清微说:“小闷呆,我知道你关心我维护我,也知道你气别人要杀我。”她揉揉路无归的头发,说:“我不希望你因为关心我维护我而堕入恶鬼道,更不希望你因为有人要害我杀我而愤怒、愤恨、甚至去杀人泄愤。”
路无归气呼呼地说:“游清微,我不开心,我生气。”
游清微说:“我明白的。”她软声说道:“可是小闷呆,眼下这点事往大了说是有人差点杀了我,往小了说,这不过是我们遇到的一道坎而已。如果你因为这些生气愤怒,堕入恶鬼道,即使你杀了他们,你也毁掉了你自己。我、庄晓笙他们、我妈、乾哥他们,我们所有关心你的人都会为你伤心。”
路无归噘着嘴,斜眼看着游清微,颇有点不服的样子。
游清微想了想,说:“小闷呆,你想想大白。它化龙失败,它的愤怒发狂并没有杀死我爷爷,反而是危及整个柳平村全村人的性命,逼得许爷爷以十二道天罡神雷符斩杀了它。它已经渡了八道雷劫,即使那次化龙失败,还有下一次机会,它差的只是最后一步,再修几十年足够了。可如今它成了妖灵,至少得再修千年才有再次化龙的机会。诚然,最后我家遭到了报应,可它几乎也毁了自己。同样,你不值得为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小人坠入恶鬼道,毁掉自己的修行。”
路无归想了想,觉得游清微说得有些道理,可是她的心里还是不痛快。
游清微被路无归这气哼哼的样子弄得有点无奈,她说:“不要说是为了我才去生气愤怒,小闷呆,你若是为我好,为自己好,不需要多做什么,保护好我们自己就好了。我不想你坠入恶鬼道,不想看到你逼得那些道行高深的道士和尚灭杀了你。”她笑了笑,说:“我们还很年轻,你、我,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他们已经老了。”
路无归“嗯?”了声,有点不明白。
游清微说:“白老、李老、晏老他们都老了。白老头已近九旬高龄,哪怕他保养得再好,他也逃不过生老病死。我们保护好自己,过上几年、十几年,等他办丧事的时候,我们去给他上香。我才二十多岁,他半只脚踏在棺材里,我用还有好几十年的命去跟他拼那少得可怜的几年的命,这买卖不划算。”她又幽幽地说了句:“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路无归“哦”了声。她这么一想,觉得挺对。她想了想,说:“白老头死了就算他能变成鬼,怎么都没我厉害,到时候我想打他就打他。今天要杀你的人是白老头吗?”
游清微耸耸肩,说:“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得等调查结果。”
路无归困惑地问:“能查到?”
游清微说:“车过留痕,雁过留声。只要有人做了,就有痕迹可查。例如,货车司机看到有人,但我们没有看到人又没有看到鬼影,这就是一条线索。货车司机身上没有阴气,说明他并没有被鬼缠上。他的印堂发黑,说明他正走霉运,这种人即容易遭鬼也容易中邪术。他身上没阴气,就能排除掉是鬼灵动手的可能,中邪术的可能性大,也就是说,这事不管背后是谁,动手的,是人。人为的,留下的痕迹就更多了。首先,得看货车司机是偶然与我们同路、被临时拿来当了工具,还是有人刻意预先安排的。如果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围绕着他查,一准有发现。如果他只是恰逢其会,运气不好被临时当了工具,那么,动手那人一定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甚至极有可能跟着我们或一路监视着我们。查人,从我们从家里出来,查沿途的道路监控就能有线索,再查出事范围出现的人以及监控,这又是线索。”
路无归“哦”了声,她想了想,问:“那如果他们把监控破坏掉了呢?”
游清微笑道:“那就查是谁破坏掉了监控,这就更好查了。不过对方没那么蠢。”
路无归“哦”了声,点头。她觉得人好复杂,不像鬼,谁干了坏事,看鬼相就行了。
游清微见到路无归身上的阴冷气息消失了,眼眸也多了几分明亮,暗松口气。她说:“一会儿吃了供饭就去抄清心咒,等心静了、眼睛里的黑气全下去了,清心咒就不用抄了。”
路无归斜斜地看了眼游清微,心说:“以前爷爷总让我念清心咒,你今天还让我抄清心咒。”不过她知道爷爷和游清微都是为她好,就不再说什么,乖乖地过去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
游清微看到路无归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背书,不禁莞尔。她憋着笑,正要出去,就看到大白从门口钻了进来,往路无归的身上一盘,跟着摇头晃脑起来,那摇头的动作分外一致。
游清微:“……”
李小七跑上楼,叫游清微下楼吃饭。
游清微慢悠悠地坐在餐桌上,就见到左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抿嘴一笑,说:“妈,别看了,过路口的时候遇到一个闯黄灯的,把我的车给撞了。挡风玻璃溅身上,划了些小口子。”她说完,心虚地瞅了左娴一眼,弱弱地说:“妈,我那车保险公司的人不给全险,一撞就散架,这个,我要……换新车……”
左娴正在那心疼女儿,这一听好几百万的车开了不到三年就要换新的,顿时心疼钱和车心疼得心都在抽。她握住筷子的手用力地紧了紧,好半天才扔出句:“不准再买跑车。”
游清微“嗯嗯嗯”连连点头,问:“妈,你给多少钱的预算呀?”
左娴顿时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顶级配置,整辆车下来花了四百多万,她给了一百多万,老爷子给了三百万,开了不到三年就给报废了!这败家孩子,一回头,就又要问她要钱买车。
游清微赶紧给左娴盛汤,说:“妈,喝汤。”可殷勤了。
龙师叔他们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低头吃饭。
游清微见左娴一脸心塞的样子,弱弱地说:“要不,我自己买?”
左娴听到游清微这话吓得眉头一抖。她可知道老爷子在去年过年前就把他的财产都转到了游清微的名下,大部份资产都套了现,游清微手上至少有好几亿的现金。她很怀疑游清微一回头就给她整辆上千万的车回来。她深深地瞥了眼游清微,说:“我明天去给你挑一辆回来。”
游清微不置可否地“哦”了声。
左娴又补充句:“到时候你记得给我报销就行了。”
游清微闷闷地“哦”了声。她愤愤地对唐远说:“唐哥,记得让那过路口不踩刹车减速的家伙赔我的车,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
唐远默默地低头扒饭。虽说这次货车司机是遭人利用当了工具,可要不是他开那么快,暗地里出手的家伙也没这机会。这种货车司机,为了省一脚油,过路口不减速,出了事别说赔好几百万的车,真要撞了人,连医疗费都出不起。那货车司机好赌,钱没有,债倒是欠了一屁股。那辆出事的货车还只买了交强险。钱是没得赔了。
左娴吃了小一碗饭,回屋去了。
游清微又赶紧喊:“妈,我不要太丑的车。”
左娴气得真想把游清微按回去重新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