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的这一通折腾,使得屋里众人再睡的时候,天都亮了。
游清微要睡吧,睡不着,要起吧,没睡醒,翻来覆去到七点多才又睡着。她这一觉,睡到近中午才起。
午饭过后,唐远找的人来了。还是上次他们去救路无归时的那七人。相对于上次时的沉默冷淡,他们这次倒是热络不少,待游清微也多了几分客气。
时间充足,唐远镇重地把他们介绍给了游清微。这七人虽是小唐叫来的,但并不是一路的。其中两个年龄差不多的是吴家兄弟,叫大吴小吴。脸上有疤痕的中年男人叫刀疤;一个瘦瘦的男子,叫舵爷,身边跟着他的三个兄弟,分别是鹰钩、阎罗、阿蔡。
游清微请他们在客厅坐了会儿,聊了几句。
舵爷的手下还有一帮兄弟,自己立了堂口,生意做得不大,但物流货运、酒吧、收债公司都参与了些,手底下还有不少丐头。吴家兄弟是在太行山上跟着道士学了点本事和功夫,道士死后,就下了山,四处闯荡,再后来遇到小唐,一来二去就有了交情。刀疤则是到处飘,以前都是拿钱办事,这回听到小唐给他开的工资挺满意的,就留了下来。
下午两点多,游清微带着大白、路无归开着自己的小跑,去协会。
龙师叔、刀疤、大吴小吴坐前车,游清微的车跟在他们的后面。小龙、舵爷他们几个则坐后车,跟在游清微的车后面,薛元乾、金沙三姐妹则在最后。
昨天晚上打雷,拾酒受了惊吓,再加上今天去协会不太平,便把她留在了家里。
路无归见游清微摆出这么大阵仗,估计不太平,上车后就一直劲地对附在游清微脊椎骨中的大白念叨让它要保护好游清微,掰着手指头算要是游清微出了事,以后她就没有供饭吃了,她大白只能回柳平村不能再出来到处晃了,又说外面这些人太坏了,如果没有游清微保护,说不定她就被坏人抓走了。她还特别点名,就这坏人就是白太坏,她说:“他布的阵可厉害了,我用量天法尺都打不破,什么法子都使了都闯不出去,我只好把自己护起来,幸好他笨,不知道隔阻地气,不然我就完了。”她吧啦吧啦一个劲地念,还跟大白说:“大白,你要是不保护好游清微,以后你被逮了我们就不去救你。游道法一个小小的风水阵就能困住你好几十年,你要是遇到白太坏,肯定三两下就被收了。”
大白从游清微的颈后钻出来歪着脑袋听着路无归说。它觉得路无归说得好有道理,便不时地点头应一下。它还在空中冒出一排字,给路无归纠正:“白太焕,太焕极瑶天的太焕,道家三十三重天之一,不是太坏。”
路无归一挥手,说:“白太坏!他太坏!”
大白扔给路无归一个“好吧,你说的有道理”的眼神。
突然,大白浑身的鳞片都竖了起来。
路无归感觉有什么冲了过来,令她浑身都不自在。她问大白:“大白,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危险。”
大白点头:对的,我感觉到了,你看我的鳞都鼓起来了。
路无归和大白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扭头朝四周看去。
游清微也紧张地握紧了方向盘,眼角余光不断地朝四周看去。她这会儿开在一条四车道上,前车龙师叔他们,后面是小龙,左侧是薛元乾,右侧则是一个女司机开着一辆小轿车,只一眼就看出,女司机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难道是摩托车?城市早禁摩了,电动也车限速。她心说:“我想多了?”谁会大白天在大马路上截杀她?这事太显眼!她估计没有人会这么干。可她对路无归和大白的直觉还是很相信的。
思量前,车子已经开到十字路口,她看到绿灯变黄便踩下了刹车,这时候,右边的那辆车驶了过去,后面的那辆载满石子的大卡车突然冲了上来,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响,那大货车司机突然一个猛打方向盘,载重好几十吨的大卡车瞬间朝着游清微的车倒压下来,大货车连同车上的石子一起压了下来。
游清微的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念头:车祸!紧跟着就看到自己的车玻璃瞬间全碎,碎片乱飞,无数的石子灌下,然后她的眼前白光一闪……
一连串的刺耳刹车声响起。
跟在游清微车后面的小龙眼睁睁地看着游清微的车被载满石子的大货车压在了下面,倒下的车和石子把游清微的车理得影子都看不见。
要不是舵爷的人反应及时一脚刹车踩下去,他们的车也得撞上。
小龙见状,吓得心胆俱裂,大吼一声:“清微——”他打开车门就冲了过去,冲到斜倒的大货车旁,大吼:“清微!”他想上去救人,可这么大一辆货车压在上面——
他大吼:“小路,大白!”这种情况下,人在车里,只会得被压得不成人形,能不能保个全尸都难说。他只希望大白关键时候能够用,把游清微给护下来。
薛元乾从车上下来,见到眼前的情形,冲上去,看着面前斜倒在地洒翻满石车子的大货车,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大喊:“小路,大白,说话!吼一声!”
大货车司机浑身是血地从驾驶位爬出来,他没受多少伤,就是车玻璃碎了,划了不少口子,看起来有点惨。
舵爷见到大货车爬出来,大吼一声:“把他拿下,别让他跑了。问问他是谁让他干的!”他身后的人冲过去,一把就将大货车揪住,逼问他谁让他这么干的。
大货车司机被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吓得够呛,再看车底下埋着的人居然带了这么多保镖,吓得腿都软了,说:“有……有一行人冲出来,我避行人……”
舵爷身后的一个人冲到车头前,一把揪下行车记录仪,往回一翻,行车记录仪一把甩在那人的脸上,大骂:“行人你妈个头!鬼都没一只!”劈头就是一耳光扇大货车脸上,骂:“过路口你他妈的还开这么快,你他妈找死别祸害别人!”连踹带打,把大货车的牙都给打掉了!
舵爷摆手,说:“行了,别打了,当心打出人命。”他面色阴沉地看向那辆把游清微的车埋了的大货车,愤然地骂了声脏话。
这车的载重是五十吨,这满满的一车石子,怎么都不止五十吨。游清微开的是跑车,即不耐压也不耐撞,为了减少对人体的冲击力保护人体安全,这车撞重了就散架。即使跑车的钢驾结实,遇到这种重量压下来,那跟豆腐也没多大区别。
没过多久,便有交警来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有吊车过来把大货车吊开,露出被压扁了的右边车身。车上的石子哗啦一下子就又把露出来的车身给埋了。
龙师叔、薛元乾、小龙疯了似的扑上去拼命刨石子!
薛元乾大声吼道:“小路,你回话!你说话!”他看到路无归坐的副驾驶位都给压扁了,眼泪当场就滚落了下来。
龙师叔一行、金沙三姐妹、舵爷带的人连同舵爷一起帮忙,很快就把游清微车子上的石子刨开,逐渐露出车顶,再然后就是露出车玻璃全碎的车窗,车窗里填满了石子。
龙师叔看到车子的钢架没坏,他大叫声:“钢架没坏,还有希望!”
几人刨得更快了,很快就刨到被压变形陷在石子中的车门,待把车门旁的石子刨开,就刨到了人。
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呈白鳞状的白光覆在那人的身上!
龙师叔激动地大吼一声:“是大白,是大白!”
几人一起动手,待把旁边的石子也刨开,露出了游清微的座驾。她的车被压得只剩下驾驶位还拱起一块,刚好容纳一个人。车头、车尾全压扁了,副驾驶位的车头全烂了,车顶压在座位上。
覆在游清微身上的白鳞微光已经消失,她的身上落满石子,斜靠在椅子上,双眼紧闭,胸前还有呼吸在起伏。
龙师叔喜极而泣,叫道:“活着,活着,人没事!”赶紧跟小龙扒开堆在游清微身上的石子把人从驾驶位上抱出来。
舵爷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他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又揉再揉,使劲揉。甚至过去,伸手在游清微的鼻子前摸了摸,然后“啪”地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抽得生疼。他“咝”了声,说:“不是做梦!”
这种情况下,交警连救护车都没叫。这会儿看到车里的人居然还有气,只有脸上脖子上有些被玻璃碎石划出来的口子,才想起打电话叫120。
近车最近的交警刚要叫120,突然听到“砰”地一声,然后就看到那变了形的车顶突然崩飞了出去,紧跟着,压得已经不成形状的副驾驶上毫无预兆地出现一个十□□岁的女孩子。这女孩子有着一头齐肩小碎发,发质特别好,黑得发亮,那五官特别精致,皮肤白白的在阳光上还隐约蒙了层微光。她身上有着邻家小妹妹的气质,给人一种清透干净的感觉。然而,此刻,她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车祸现场,盘腿坐在压得不成人形的副驾驶位上,还轻轻抬了抬臀部,从屁股下抽出一个长得像罗盘的东西。
那交警看看刚才崩飞出去的车顶,又再看看这女孩子,再看看旁边那刚从驾驶位上抬出来的女孩子。这种惨烈的车祸他处理过好几回,通常来说,车里只能拣出些人体残碎,能不能拼回人形都难说。这会儿,那女孩子居然是完整无损地被抬出来,还有呼吸!别说被大货车压了这么久,就算是埋石子堆里这么久,也早因压迫胸口无法呼吸憋死了。
大白天,交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干交警久了,车祸见得多了,邪门事也见了不少,今天这桩特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