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菜鸟出击

今天星期五。

今天学校里有个人会死，是电子机械系系主任刘军，也有可能是我，白昙。

……

老张在上午找过白昙一次，和他对了时间，确保连秒数都是一样了。

行动方案白昙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路线图就差没刻在脑子里了，只要有一刻的闲暇，他的脑海里就在循环播放组装手枪的画面。

可他还是紧张。

白昙觉得这不丢人，至少他没在表面上表现出来——白昙相信绝对没人能看出来他现在其实紧张到快尿了。

除了老张。

白昙觉得只要是个正常人这时应该都会紧张，毕竟这是杀人。

好在他还没有失去冷静，还没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他中午只吃了半碗饭——白昙怕吃太饱会影响发挥。

他不允许因为自己多吃了半碗饭的缘故，而导致自己的任务失败。

这导致他下午很快就饿了。

但是没时间再去吃东西了，白昙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16：55.

白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又咋滴了？不看了？”坐在旁边的郭子张口就是东北大碴子味，之前白昙就和他坐在电脑前看电影，“看个电影也不老实，几十分钟的功夫你都上几次厕所了？你虚啊？”

“滚犊子！”白昙狠狠拍了大郭一巴掌，边穿外套边对他说，“你先看着，我出去买包烟。”

拿出手机，四点五十九。

秒针缓缓跳动，在它指向整点的那一瞬间，白昙推开了宿舍门。

像往常一样，白昙顺手关上了门，随意地抬头一看，一个摄像头正闪着红光对着自己——那是宿舍楼道里的监视器。

白昙表情自然，只是随意的瞥了监视器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走到宿舍楼梯口，他装作无意地看了看楼上楼下，运气很好，并没有人。按照约定好的路线，他没有选择往楼下走，而是径直地往楼上走去。

最顶层六楼的宿舍是没有人居住的，这一层一般也没人会来。白昙走过一扇扇寝室门，数着门上的门牌号：“611……609……607……605，到了。”

轻轻一推，门开了——605的门锁在一天前就被他给破坏了，因为六楼没有住人，所以宿管也不会常来，估计没几个星期是不会有人发现605的门坏了。

他走进605，直接打开了三号柜子——果不其然，一个小巧的耳麦正摆在柜子中央。

白昙把耳麦塞进耳朵。

一走出605，老张熟悉的声音就从耳麦里传了出来：“喂喂喂——看镜头，来，笑一个——”

白昙一抬头，一个监视器正对着自己。

白昙冲监视器做了个国际友好动作——一个坚定的中指。

老张在那边干笑了两声：“现在的时间是17：04，你注意时间。”

白昙当然知道注意时间，他的脚步可没停下来。

走过四楼时白昙去了趟四楼楼道里的公共厕所，从厕所的窗户后面摸出了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弹夹和几颗子弹，低头一看，不禁在心里暗骂：狗曰的，老张只准备了三发子弹！

路过二楼楼梯口时，白昙的手在楼梯边放灭火器的箱子内侧一抹，一根枪管就落进了他的袖子。

就这样，等白昙从宿舍楼出来的时候，外套的内包里已经装了一整只手枪的零件。这些东西是老张他们放在那的，白昙只需要记住放置地点，然后去取就行了。

从宿舍出来，他顺着小路绕到了西校区食堂后面，这条路平时没人走，只偶尔有一些食堂的工作人员会走到这边，不过现在马上要到饭点了，食堂大妈们都忙着在食堂里准备饭菜。

走在小路上，白昙嘴里吹着口哨——这能让他不那么紧张。

白昙手里也没停下，从兜里拿出一个又一个的零件，不慌不忙地组装着。随着“咔哒”一声，弹夹被压入插槽，一只PPK手枪就在白昙手里成型了。

“我估计你已经得到武器了，现在是17：11，你的速度有些慢。”这条小路没有摄像头，但老张仍然准确无误地说出了白昙的现状。

白昙把成型的手枪收回了内包，加快了脚步。

走过了食堂就已经可以看到办公楼了。

路边的一个监视器转过半圈，对准了白昙，老张的声音传来：“周五下午学校没有课程，任课老师16：30就已经下班。目标为系主任，根据目标习惯，刘军每周五都会在17：30才离开办公室。所以此时整个建筑系办公楼只有他一名教师……”

此时白昙已经能看到办公楼的大门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道：“不对……不止他一个人。”

耳麦里同时传来了老张还未说完的后半句话：“……和两名保安。”

白昙脑门上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所幸老张立马说道：“保安我们有办法解决，你只需要确保自己不要出现在保安视野内就可以。”

确保个卵子。

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要鬼鬼祟祟找个掩体躲起来？就算保安没看到，别人看到了也会觉得奇怪吧？

白昙的心情犹如狂风暴雨，但表面上还是很平静，脚下也没停，不紧不慢地往办公楼继续走去。

紧接着他听见耳麦那边似乎有其他人的声音传来：“无线电已干扰。”然后就是老张的声音：“原计划执行。”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白昙看到不远处办公楼门口的那名保安忽然拿起了对讲机，放在嘴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快步走进了楼里。

“抓住机会！”老张在耳麦里喊道，把白昙给吓得一激灵。

不过他也马上反应过来了，应该是老张他们做了什么，连忙快走几步，进入了办公楼。

视野里没有保安的影子，白昙踱着步来到楼梯口，系主任办公室在二楼，他得上楼。

这时耳麦又响了，老张在里面说道：“现在是17：14.八分钟后保安会再一次离开门口，那是你离开的唯一机会，抓紧时间。”

哒。

脚步声回响在走廊中，白昙踏上了第一节台阶。

这一步仿佛踩在了自己心上，白昙的心脏终于是抑制不住疯狂地跳动了起来。无论怎么拿这件事开玩笑，打趣，无论自己怎么掩饰，伪装。到了此时此刻，白昙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不可质疑的事实——他现在是要去杀人，杀掉一个活生生的人。

虽然这人坏到流脓，死不足惜，只要是个人看到他的罪行，就都得说一句：这人该死。

但光靠嘴说谁不会？而白昙现在，他现在是确确实实地正在做这件事情——杀掉这个人。

白昙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哪怕隔着一层衣服，他都能感觉到从兜里手枪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就如同此刻的心情一样。

白昙也不知道这算什么，是紧张还是兴奋？他开始重新思考起自己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原因——

杀人，我是在杀人……

我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这人有罪，这人罪大恶极，但是……关我什么事？

就当是为了陈菲燕吧……

反正我不杀刘军，老张就要杀了我。

要是在那份名单上全是不认识的名字都还好，可偏偏看到了陈菲燕这个名字……如果不做点什么，这辈子都无法心安吧……

虽然这个做的方式直接了一点……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白昙使劲咬了下舌头，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在痛楚的刺激下，大脑更加清醒了。

此刻耳机里也适时地没了声音，老张也通过监视器看出了白昙此时的挣扎。

白昙站在系主任办公室的门前，门擦得油光水亮，有些反光。

他看着门上那模糊的倒影，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要做，那就做得漂亮点儿。

久违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神经末梢传来了熟悉的酥麻感，白昙在心里对自己撒了一个谎——

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噗通。

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滚烫的血液在血管中咆哮着奔涌。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但那种鲜血直冲大脑的感觉仍然让白昙觉得有些兴奋。

这是一个连自己都能骗过的谎言。

对白昙来说，自欺欺人或许是个褒义词。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白昙的手指在触碰到门的一瞬间，就已经停止了颤抖。

杀手是冷静的，是心如止水的，颤抖的手指还怎么去抠动扳机？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进。”声音从屋里传来。

白昙推开门走了进去，一个谢了顶的胖子正坐在电脑前点着鼠标——是刘军。

白昙走到办公桌旁边站定，刘军侧脸对着他，头也没抬。白昙余光一扫，原来他在玩QQ斗地主。

时间慢慢流逝着，白昙的心却很平静，没有一丝焦躁。

他需要等待一个能确保自己不会失手的时机。

刘军在忙着玩游戏，没搭理白昙，白昙也就安静地站在他办公桌边，没有说话。

看来他这把牌不错，又轮到他出牌了。

“四个A，炸弹！哈哈——只剩个对子，我不信这还能输？”刘军一拍桌子，兴奋地大笑，看起来是胜券在握。

游戏里其他几名玩家开始陆陆续续选择了“不出”。

白昙默默地掏出了枪，拧上消音管，打开保险。

刘军像是这时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他带着笑意转过头来：“哦，那个谁，你有什么事……”

迎接他的却是黑洞洞的枪口。

“不好意思主任……”白昙脸上挂着笑意，“……王炸。”

“砰——！”

刘军脑袋上多出了一个血窟窿，往外滋滋冒着血花，几滴灰白色的脑浆溅落在额头上。他瘫在办公椅上，手脚微微地抽搐着，但瞳孔却逐渐溃散开了。

刘军死了，目睹着一个生命消逝的过程，白昙一时有些发愣。

……原来人真的很脆弱。

电脑里此时传出了系统催促的声音：“快点出牌吧，我等得花儿也谢了。”

白昙捡起弹壳，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纸巾，细细地擦干净枪上的指纹，将纸巾和手枪一同放回了内包。

走出办公室，他轻轻掩上了门，顺便擦掉门把手上的指纹。

白昙抬起头，对头顶的监视器做了个“ok”的手势。

耳机里传来声音：“现在时间17：22.撤离。”

他迅速往楼下走去，走到大门时正好看到保安离去的背影。

走出办公楼，原路返回。

再次来到了食堂后面的小路，和计划好的一样，一辆运送泔水的货车正停在那，货车后面的车斗上放着几个泔水桶。白昙斜着眼瞟了过去——司机正在驾驶座上玩着手机。

白昙没有去管他，在路过车斗时，手不经意地一扬，只听轻微的“咕咚”一声——那把PPK手枪连同纸巾弹壳，落入了其中一个桶内，沉没在了泔水里。

在随后的不久，它就会随着这些泔水被运往城市的另一个角落。

白昙吹着口哨往宿舍楼走去。

掏出钥匙，打开寝室门。

在进门的那一刻他回头看去，头顶的监视器红光暗淡了一下，又马上亮了起来，同时耳机里传来了老张的声音：“17：30.时间到。”

门关上了。

PS:又是大章送上，看舒服了的看官老爷记得写点什么支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