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来自神的赐福

夜深了。

研究员办公室里还亮着灯，但人已经走完了。

丁香坐在电脑前，她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字，伸起双臂舒展了一下身躯：“唔——呼！”

背部骨骼发出咯咯响声，疲惫的感觉稍稍得到了缓解。

丁香望了眼窗外，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些许凉意，丁香不禁打了个寒战。一整天的忙碌，再加上今天遇见沙利叶勾起丁香的一些心事，使她有些心绪不宁。

丁香怔怔地盯着电脑上的文档，她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腕，喃喃说道：“太晚了，还是先回吧。”

雨幕中，一道撑伞的身影匆匆从雨中跑来，在院子外被驻守的大兵拦住，他出示研究员证件，又交涉了几句，才被放了进来。

办公室里，丁香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却没能找到雨伞，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准备关上电脑冒雨回宿舍时，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丁香拿出电话接通，原来是玛乔丽教授打过来的。

“怎么还没回来？”

丁香一边接电话一边收拾起桌上的文件：“我刚整理完档案，这就回。”

隔着电话，却依然能听出玛乔丽语气里的关心：“外面下雨了，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了。”丁香望了望窗外，“雨不大，我十分钟就到宿舍。”

说完，丁香顺手提起手提袋就朝外面走去。

电话里玛乔丽还在说着：“已经很晚了，要不我让克拉伦斯来接你？”

丁香一听更加无奈了：“拜托，教授，你也想撮合我和克拉伦斯吗？”

玛乔丽轻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不过你们都是单身，克拉伦斯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

走到门边，丁香顺手关掉照明灯的开关，然后将门关上：“拜托了玛乔丽，他真的不是我的菜，让我好好搞研究，好吗？”

丁香一边说着，一边沿着走廊向外面走去。

但就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身后，克拉伦斯正提着湿漉漉雨伞，安静目送着她远去。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直到丁香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克拉伦斯才自嘲般的笑了笑。

克拉伦斯泄气地垂下肩膀，正准备离开，一转头，透过窗户，他发现办公室里丁香的座位上，电脑屏幕正散发着荧光——她似乎忘记关电脑了。

“你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吗，丁香。”克拉伦斯摇了摇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没有开灯，只打算替丁香关掉电脑就离开，可当他走到丁香的桌子前，手握上鼠标时，电脑桌面正中的一个文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血液与信仰。

文档的名字叫做这个。

鬼使神差的，克拉伦斯下意识就点了进去。

文档打开，一列列文字记录出现在眼前，倒映在克拉伦斯的眼镜镜片上。

『假设沙利叶之所以能从血液中获得体质增强与他的信仰有关，那该如何证明猜测的正确性？』

『血液来自教廷，或者说福光舍，这确实和天主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份文档，说是报告，倒不如说更像是丁香无意识时输入进去的自言自语，通篇没有规范的格式，像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份文档里书写的内容也足以让克拉伦斯看得目瞪口呆。

『假设猜测成立，那又是什么影响了沙利叶分子神经的活性？』

『是信仰吗？』

『可是信仰是虚无缥缈的，这……怎么可能？』

『可如果信仰真的是影响血液生效的关键钥匙，只有信仰天主的人才能得到赐福？』

『这已经涉及到唯心主义的层面，分明脱离了科学的范畴……实在是太讽刺了。』

『该死的，难怪他们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我似乎有点理解牛顿了。』

『……』

文档在这里截止，丁香似乎并没有写完。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完全足够为克拉伦斯提供一个全新的思路。

克拉伦斯大睁着双眼，他将文档再次从头阅览了一遍，然后匆匆关闭电脑，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

……

第二天，丁香借口精神疲惫，向玛乔丽教授申请了轮休，在离开研究院时经历了数重严密的检查，终于回到了自己与骆笃思同住的二层小楼里。

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几乎没有变化，骆笃思悠闲地哼着小调，坐在阳台上的小桌旁，手里捧着一本小说正在看。

听见开门声，骆笃思转头看过来，随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回来了？”

丁香虽然疲惫，但依然回以微笑，她点着头：“嗯，回来休息两天。”

“看起来你累得不轻，难道搞研究也是份干体力活？”骆笃思开了句玩笑。

丁香白了她一眼：“少贫了，我这是心累。”

等丁香回房换好衣服下来，她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然后左右滚了滚，长舒一口气：“啊……还是自己家舒服。”

骆笃思善解人意地沏了杯热茶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她仔细端详了丁香片刻，直到丁香都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开口说道：“你有心事。”

丁香一惊，她摸了摸脸颊：“这么明显吗？”

骆笃思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是我眼光比较毒，需要给我倾述一下吗？是不是那个菲……菲什么德又骚扰你了？”

丁香沉默片刻，然后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骆笃思捉狭地挤了挤眼睛：“也就是说他还没放弃？”

“这是小事。”丁香语气停顿了一下，话锋突然一转，“思思，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来美利坚？”

骆笃思答道：“记得，你说奥克斯福德已经不安全了，教廷的人要抓你。”

“是因为那份血液样本。”丁香小声补充，她有些不敢看骆笃思的表情，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其实我当时有事瞒着你，我来美利坚，除了带来了考伯特教授的试验记录以外，还带来了教廷一直想要找的那份血液样本，这也是为什么我答应和你一起来的原因——要是不坐你的私人飞机，我无法保证能安全地将血液样本带上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