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笼中的酒会(五)
十分钟后,一道身影在后勤出口的巷子里出现,他捂着肚子,步伐踉跄地匆匆走来。
白昙站在车外,靠在车门上悠闲抽烟,认出了来人是百利金。
百利金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他头发凌乱,灰色的西装上溅着血污,满是打斗后留下的皱褶。
百利金走近,他抬头瞥了白昙一眼,沉闷地丢下一句:“撤退,任务失败。”
说完,拉开后座的车门钻了进去。
然后下一刻就又钻了出来——车后座上,马文仰头倒在座位上,胸前中弹,衣襟被血迹大片浸染,嘴里正往外冒着血沫子。
百利金看向白昙,等着他的解释。
白昙耸了耸肩:“我说他是主动找上我的你信吗?”
百利金默默看了白昙一眼,转身坐进副驾驶:“先走。”
白昙掐灭烟头,把烟头用纸包好塞进兜里,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
汽车缓缓驶离玛尔逊酒店,走上大街主干道,由于时间已经比较晚的关系,街上的车并不多。
“去南郊的废车处理厂。”百利金脸部的肌肉开始颤抖,他使劲揉了把脸,“我们去那里收尾。”
白昙看了眼车外后视镜,确认没有尾巴跟在后面,他开口道:“在看到马文的时候,要不是还能听见酒店里的尖叫声,我差点以为你已经栽在里面了。”
百利金脸色阴沉了一瞬:“任务出了意料之外的变故,福光舍的人出现在酒会,应该也是奔着马文来的,还先我一步动手了。而且马文的侄女,就是他的秘书,居然身手很厉害,也是因为她,才让马文从我手下溜走了。”
白昙一愣:“你怎么知道是福光舍的人?”
“她穿着十字军的骑士盔甲,而且根本没打算隐藏自己的来历。”百利金脱下染血的西装,咬牙搓揉着肩膀受伤的地方,“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审判指引,一上来就直接动手,根本没给马文解释求饶的机会,果然是疯子!”
白昙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不知不觉皱起了眉毛:“这不合逻辑,就算福光舍的人是疯子,但教廷可不是。就算教廷真的打算采取暴力措施,但也完全没必要在这种公共场合动手,这只会让他们自己陷入被动,除非有更大的利益驱使着他们这么做。”
百利金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尸体:“杀马文只是附带的,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那尊雕塑。”
白昙摇了摇头:“哪怕是涉及到信仰问题,雕塑也不值得使教廷承担这种程度的风险。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百利金沉默了片刻,回忆道:“当时我在台下,隐约听到那名女骑士说了两个词,好像说的是……圣血?”
这个词像是打开了白昙的记忆锁,脑海中各种片段纷纷闪过——
「福光舍成员力量来源与圣子耶稣密切相关」
「通过吞食圣子血液调配成的药剂,使身体素质得到全面的提升」
「死亡时,圣子血液成分会自然析出,可重复利用」
「力量来源与圣子耶稣密切相关」
「福光舍影响力正在缓慢降低,基本可确定与福光舍成员正在减少有关」
记忆最终定格在白昙在博物馆见到公羊雕塑时的那一幕,公羊猩红色的双眼正对着白昙。
“我明白了……”白昙喃喃自语。
“明白什么?”百利金问。
白昙反问他:“你离开的时候福光舍得手了吗?”
“没有。”百利金摇头,“女骑士被马文的两名保镖缠住了,考伯特和他的助手害怕战斗波及到雕塑,把雕塑抢了过去。”
“不过我估计那两名保镖撑不了多久,而且酒会的门被堵住,考伯特根本无路可逃,福光舍得手只是时间问题。”百利金回忆着,“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们时,他们躲在墙角的桌子下面,那个华夏女孩一只手抱着雕塑,一只手拿着餐刀的决然模样令我记忆深刻。”
吱——!
计程车一个急刹,百利金措不及防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上。
“搞什么!”百利金捂着额头坐起来。
白昙伏在方向盘上,偏头看过来:“你说……什么华夏女孩?”
百利金皱着眉头:“考伯特的助手,那是个华夏女孩,考伯特实验的参与人员,我是听马文介绍时说的。”
“她,”白昙舔了舔嘴唇,强迫着自己语气放平缓,“她叫什么名字?”
“嗯……”中文名的发音让百利金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好像是……丁香?”
“呼——”白昙深深吸了口气,“所以说,你离开前,雕塑在考伯特和丁香手上。那是不是也意味着,福光舍要拿到雕塑,就得先解决他们?”
百利金怔怔地点头:“没错,福光舍把这个叫做审判,在他们看来是主的恩赐。”
“去他媽的审判!”白昙狠狠拽下安全带,转身就下了车。
百利金一惊,从车窗探出头,朝白昙大喊:“等等!你去哪儿?”
道路上,白昙逆着车流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背对着百利金挥手:“收尾工作就交给你了。”
百利金赶紧拔掉安全带,追下车:“Waiter!你到底要干什么?!”
在百利金看不见的白昙脸上,他的嘴角微微抽动,遏制不住地要扯出了笑容。
当白昙停步,缓缓转过头时,百利金看见白昙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去教福光舍的孤儿做人。”
……
三层酒会大厅,战斗已经从平台上转移到了大厅中央。
宾客们在不久前已经全部蜂拥出去,使安保人员得以进来,围攻着那名女骑士——之前那两名海豹部队退役的保镖已经摊倒在墙边,生死不知。
丁香和考伯特由于一直躲在墙角,所以错过了和宾客逃出去的机会,现在想要再冲到大门那边去,就必须要经过战斗区域,难免不被波及。
躲在桌子下,丁香手里死死握着那柄银质餐刀,浑身战栗不止。在她不远处,女秘书的尸体就倒在那里,血液正朝着这边蔓延。
丁香声音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警察还没来……”
相比较而言,考伯特反而更冷静一些,他没有去管外面的战况,整个人几乎都趴在雕塑上,用手指不停抚摸着公羊的眼睛:“没有错,这种晶体内部是空心的,里面的液体大概率是血液……”
“教授小心——!”丁香尖叫一声,将考伯特扑倒,一张实木椅子飞过来,将餐桌砸得翻倒,丁香二人的身影也暴露出来。
丁香拽着雕塑和考伯特,狼狈地朝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下躲,长裙拖曳在地上,仿佛凋零的花瓣。
考伯特回过神来,与丁香互相搀扶,一起拖拽着雕塑:“他们是冲着雕塑来的——丁香,丁香!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这代表我们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