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笼中的酒会（二）

早在酒会开始的半个小时前，丁香就已经随考伯特入场了。

临到了酒会，丁香才发现，实验人员中，似乎只有考伯特和自己参加了今夜的酒会，其他的研究员都没有见到身影。

这让丁香很疑惑。

今夜的丁香穿着一条绛紫色束身曳地长裙，她轻挽着考伯特的手臂，一起走进二楼现场。

考伯特虽然已经是个小老头，但刻在骨子里的英吉利绅士风度也没落下，当托着酒盘的侍者从身边路过时，他贴心地替丁香端来一杯低度酒。

丁香顺手接过，难忍心中疑问：“教授，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乔克和伊芙瑞思？”这两位是考伯特的得意门生，也是他的实验助手。

考伯特和煦笑着：“因为他们没有受到邀请。”

“啊，”丁香一愣，“那为什么我……”

“邀请函是我特意为你要来的。”考伯特轻笑着打断丁香，“我有预感，今晚，会是分子神经研究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虽然吴已经不在了，但你是她的学生，我希望你能代替她亲眼见证。”

“吴老师……”已故恩师的名字再次被提起，丁香情不自禁有些恍惚。

“没错。”考伯特用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丁香，“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她教出来的学生，我也不会主动向学院申请，要求你参与进我的实验。吴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关于她的实验我也知道不少，在她生前与我的几次通话中，也曾提到过你，她说你具备科研精神的同时，还拥有可贵的品质，比如坚韧，这是搞科研最需要的东西。”

丁香惊讶地捂住嘴：“您之前并没有给我说过这些……”

考伯特微笑地说道：“因为我不想你被骄傲蒙蔽了双眼，唯有谦虚求索，才可使我们在科学道路上不断前行。”

丁香忽然抬头，直视考伯特：“那您是否知道吴老师的死因内情——”

“考伯特教授。”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丁香的话，一名侍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旁边。

考伯特摆摆手，无视了丁香的问题，他转头看向侍者：“我是考伯特。”

侍者微微躬身：“马文先生在三楼等您。”

“好的，我知道了。”考伯特向丁香示意，“一起来吧。”

跟随侍者，二人来到位于三层的一间套房，刚走进门，有些微胖的马文就热情地迎上来，给了考伯特一个熊抱：“欢迎你，考伯特教授。”

走进套房，丁香打量着屋子，房间里除了马文以外，沙发上还坐着一名年轻女性，膝盖上放着笔记本，似乎是马文的秘书，在沙发后面，站着两名面容冷峻的保镖。

「房间里都要带保镖？他难道有被迫害妄想症？」丁香暗暗想道。

考伯特露出微笑：“错了，马文先生，是我应该代表学院向您表示感谢，感谢你为了科学研究做出的贡献和牺牲。”

“这是我的荣幸。”马文微微欠身，目光落到考伯特身后的丁香身上，“恕我冒昧，这位美丽的女士是……？”

考伯特侧身让出丁香，笑着介绍：“丁香小姐，她是我接下来要进行的实验的参与者之一，同时也是华夏吴红梅教授的学生。”

马文恍然大悟，赶紧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原来你就是丁香小姐，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很荣幸认识你。”

丁香四根手指轻轻在马文手掌一搭，算是握了手：“感谢您，马文先生，您的雕塑将会为我们的科学研究带来巨大的突破。”

二人在马文的邀请中坐下，侍者递来了红茶。

马文搓了搓手：“考伯特先生，不知道学院和教廷那边交涉的怎么样了？”

因为前些天的经历，丁香对教廷教会教士这些字眼毕竟敏感，一听就竖起了耳朵。

考伯特抿了口红茶，抬眼看向马文：“马文先生很在意教廷的态度？”

马文哈哈一笑：“当然不会，我只是比较好奇。”

考伯特笑着摊开手：“负责交涉是学院的事，我只负责搞研究。虽然我也信奉上帝，但我更相信科学。而在科学道路上，是不存在上帝的。或许我顶多能向上帝祈祷，让他保佑我的实验成功？”

考伯特说着打趣话，态度却很坚决：“宗教和科学就是两条泾渭分明的鸿沟，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谁也别来干涉谁。我可不在意教廷的态度，不管是谁想要阻挡科学巨轮的前进，都只会被撞沉在海底。”

“我完全赞同。”马文鼓起掌，“我和学院永远站在同一战线上。”

考伯特眨了眨眼睛：“我明白了，马文先生是担心教廷与学院交涉失败，会转过头来向你施压？你可以放心，等公羊雕塑完成了交接，奥克斯福德大学就是你坚强的后盾，我可以用我院士的头衔作担保。”

马文开心地大笑：“我当然相信你，不过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下去了，酒会已经开始了。”

……

二楼，酒会大厅。

穹顶挂着巨型水晶吊灯，驱逐了阴影，把光明洒向大厅的每个角落。

百利金站在铺着白布的长餐桌旁，给盘子里盛了些食物，一边叉着吃一边打量着大厅中的每个人。

芬恩教授来自爱尔蓝，在这里几乎没有熟人，这给百利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使他能安静待在角落里不被人打扰。

但他也暂时没看到马文。

百利金低头看了眼时间，他还有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来维持易容状态。

就在这时，灯光忽然昏暗下来，百利金赶紧抬头看去。

只见酒会大厅最前方的平台亮了起来，旁边的大门被侍者推开，一行人走上平台，马文就在其中。

百利金默默抿了口香槟，把手揣进了放钢笔的兜里，走进人群中。

叮叮叮——

马文站在平台中央，用叉子轻轻敲响高脚杯，等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后，他笑着开口：“各位，请允许我向你们隆重介绍，来自奥克斯福德生物科学研究学院的负责人玛佩尔女士（Mabel），以及考伯特院士和丁香小姐，他们二位是未来即将进行的实验的科学家。”

台下的宾客纷纷鼓掌。

等掌声平息，马文再次开口：“接下来，是时候请出我们今天的主角了。没错，就是那尊出自圣子门徒安德烈之手的公羊雕塑——老实说，这是我今年做的最亏本的一门生意。”

台下响起了善意的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