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并不厉害。得益于这一点，陈智恒才凭借着武者的灵敏听觉捕捉到了那道人影的一点异常——他每一次下落触地的时候，都会因为双脚与地面之间的碰撞而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是提气功夫还不到家的表现。

连提气功夫都不到家，更不要说什么轻功了。那道人影根本就不会轻功，只是凭借着雄厚的真气和强横的肉身力量在努力地跳跃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陈智恒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世上还有这么强大的武人？抛弃了所有的真气运行技巧，仅仅凭借真气和肉身方面的硬实力莽撞地向前跳跃，就可以达到这样的程度？哪怕是徐家的长辈全力使用梯云纵身法，最多也就跟那个神秘人影跳得一样高罢了吧？如果是爷爷呢？如果是爷爷全力运转草上飞身法，能不能在速度上跟那个人一决雌雄呢？

陈智恒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最多也就伯仲之间吧？五五开最多了.........

他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在他印象中总是迅捷如电而且战无不胜的爷爷，此刻跟那道人影比起来，他竟然不觉得自己的爷爷必胜。

以爷爷的雄厚真气，再加上无可挑剔的技巧，也没有百分百能胜过那种莽撞跳跃的把握。

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怪人啊？隐居修炼了几十年的老怪物吗？那是怎样磅礴的真气啊！

陈智恒看着那道人影消失的方向，右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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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道人影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举动在一个新生代的武道少年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他只是一路纵跃回到了自己家中，满头大汗地推开了家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些惬意地说道：“原来轻功是这么个感觉。飞起来好爽啊！”

“事实上，宿主这根本不算是轻功。只不过是在鲁莽地乱跳而已。”一个电子女声在那人的心中诡秘地响起。虽然说是电子音，但这句话在一成不变之中还是表露出了一点点的奚落之意。

没错，事实上那道几乎震裂陈智恒三观的身影，正是裴俊。而此刻在裴俊心中响起的电子音，当然就是小希。

送郦薇回家之后，裴俊本来打算搭计程车回家。但是他转念一想到自己体内正蛰伏着七十年份的真气，顿时就心痒难耐起来。他当即试着操纵真气，试图模仿自己印象中的侠客那般飞檐走壁。结果却失败了。

因为他提气一跃的高度大大超出了他印象中的武林高手应该能跳起的高度。当然，速度也是远远超出了想象。虽然“离弦的箭”这个比喻通常用在非人的物品身上，形容该物品的飞行速度很快，但是在裴俊跳起的瞬间，他感受着自己身侧的劲风，真有点忍不住想说自己就像一支离弦的箭。

穿梭在城市的高楼之间，他感受到了自由，仿佛自己正在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挣脱了地心引力，自由地飞行着。

那种感觉着实奇妙。

裴俊一边回味着今夜令人难忘的体验，一边在心中问道：“我刚才飞得这么高，还不算是轻功吗？”

“轻功并不是以高度或者速度来定义的，而是根据真气的运行路线来定义的。”小希认真地解释道，“宿主对真气的运用还处在非常初级，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低级的阶段。之所以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和速度，只是因为宿主的肉身曾经过力量药剂的改造，而且宿主体内的真气非常雄厚而已。”

裴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同时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大腿。

刚才过于兴奋所以没有察觉，此时逐步冷静下来以后，他才开始感受到身体各处的肌肉都有些酸痛。看来是因为对真气的运用还不够到位，所以有相当一部分压力都由肉身力量来分担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有正确的轻功法门的话，我以后这样飞来飞去就会比较省力了？”裴俊随口问道。

“是的。”

裴俊向后靠在沙发上，脑海中不自觉地幻想着自己一袭白衣临风而立的潇洒姿态，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不过这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传说中，真气可是既能伤人也能救人的，完全就是超自然的存在。那么说来的话，现代科技无法解决的问题，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用这种非常规的超自然方式解决？

“诶，小希，你说.......”裴俊正色问道，“有没有可能用真气治好郦薇她妈妈的病啊？就算只是帮助一下治疗，延长一下生命，应该也........”

“做不到。”小希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继续解释道：“真气进入人体以后是没有办法识别正常细胞和癌细胞的。如果宿主想要用真气来帮助杀伤癌细胞，那么不可避免会损伤到正常细胞，后果难以估计，甚至会导致患者直接死亡。而用真气续命的可行性则更低，以宿主目前的真气量来说，就算耗尽全身真气也只能为患者延长十几分钟的生命而已。”

死生乃是一切生命所面临的终极挑战。想要以真气强行续命的话，每一秒钟要耗费的真气都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能够为他人续命十几分钟的裴俊已经是非常非常了不起了。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果然是我异想天开了一些。”

本来还以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小希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说道：“不过，如果用真气温养患者的身体的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化疗药物的副反应。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辅助治疗吧。”

裴俊挤出一点笑容，道：“那也好吧，总比一点忙都帮不上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