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俊大跌眼镜，瞪着眼睛吐槽道：“喂喂喂！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理解，你这话听起来都跟收保护费的街头混混没什么两样吧？”

姜丽摇了摇头，道：“那怎么能一样呢？街头混混收了保护费以后，难道真的就会保护那些交钱的人吗？我们中立者可完全不一样。

第一，我们不是什么人的钱都收。只有被我们认定为可以影响秩序的个人或者团体，才有资格向我们缴纳费用。第二，我们收了钱以后，是真的会办事的。绝对不会让保护范围内的目标受到超自然力的伤害。

当然，我们的保护仅限于超自然力的范畴。如果是车祸、空难、普通人杀手这种范畴的危险，我们是不会管的。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用税收之类的概念来理解会好一点。”

姜丽的意思是：中立者必须保证超自然界和普通世界的平衡。所以，他们必须尽可能避免超自然势力与普通世界内的强大势力发生冲突。但是他们又不可能无偿地去做这样的事情，经过很多轮博弈与合作之后，这局面终于逐渐演变成了今天裴俊所看到的这样——

普通世界内的强大势力与中立者签订契约，中立者按照契约保护契约所规定的范围内的所有目标不受超自然力的伤害。这样一来，两方就大大减少了发生摩擦的机会，也就更加接近于“平衡”的目标。

显然，比利正是中立者与罗斯家族签订的契约中所规定的受保护对象之一。

“不管怎么说，从维持秩序变成收钱办事，怎么着也算不上是正义了啊。”裴俊不满地喃喃自语着。本来他还以为姜丽是为了更高的什么理想，诸如“平衡”、“和平”之类的概念，才阻止了他伤害比利·罗斯的行动，结果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姜丽闻言，哈哈大笑，眼角甚至冒出了泪花。

“你笑什么啊！”裴俊没来由地感受到几分仿佛被嘲笑的感觉。

“抱歉抱歉。”姜丽有些敷衍地说道，“因为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让我忍不住想笑。”后半句倒是相当真诚。

裴俊不满地说：“到底哪里好笑？”

“也不能说是好笑吧，就是有点天真。”姜丽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谁告诉你，中立者就是正义的了？”

“不是你自己说维持超自然和人类社会秩序什么的嘛？”

“维持这两者之间的秩序和平衡就一定是正义的吗？正义未必是这么肤浅的东西哦。”

“..........”虽然有点诡辩的嫌疑，但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其次，如果我们是正义的，难道收费就会影响我们的正义性吗？你要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不需要代价的。如果所谓正义这种东西真的存在，那当然也有与其价值相等的代价。总而言之，收取必须的费用是正常而且应当的。”姜丽一边说一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毕竟........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食物什么的........总是很贵啊！”

并非正义吗？所谓中立者，原来只是一群努力维持现状、尽可能不让世界变成一团糟的家伙而已吗？

说不上失望，只是裴俊突然对“现实”有了一点更深的领悟。

“而且，我也很够意思了。”姜丽耸耸肩道，“照道理，我应该更早一点就现身的。但我还是给你们时间了，只是你们没能成功而已。刚才那一道诅咒如果真的击中比利，对他造成了实质性伤害，那我就违反了中立者的契约了。所以我不得不出手。”

裴俊叹了口气，道：“我明白。”

他刚才就想明白了。中立者那边应该早就掌握了他和薇薇安的行踪，所以姜丽很大概率是跟他们两个同时到达这个餐厅的，甚至有可能还要更早一点。她本可以早点现身阻止裴俊和薇薇安的行为，但她没有那么做。她是故意给了裴俊尝试着去达成目的的机会。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在帮裴俊了。

“谢谢了。”裴俊想了想，还是道了声谢。

“这就不必了。”姜丽道，“小事情而已。毕竟从契约本身的内容来说，我也算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说完，她随意地拍了拍裴俊的肩膀，道：“没办法，中立者的规则就是这样。你和薇薇安都不能算是普通人，所以你们两个是绝对不能亲自动手来对付比利的。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能请到什么杀手之类的，只要这个杀手是普通人，我们中立者就不会管。你懂我意思吧？”

“懂。”裴俊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古怪的笑容一方面是因为这对话确实有些搞笑。毕竟几分钟前姜丽还是一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比利的样子，没想到几分钟后就能开始这么认真地建议裴俊请一个好一点的杀手来处理这些事........中立者对于规则的理解果然是异乎常人。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裴俊心里有些无奈。

按照中立者的规则，他和薇薇安不能借用超出普通人程度的手段来伤害比利，但是抛开魔法这种东西以后，要想突破比利周围严密的安保措施接触到比利，且不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种级别的普通人杀手，裴俊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就算有，他也请不起。

而且，就算请得起，以罗斯家族的财力和势力，恐怕随随便便就能摆平。

在普通的人类社会范畴内，罗斯家族确实是无敌的代名词之一。

看着头疼裴俊，姜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不知道从身上哪个角落里摸出来一支香烟送到唇边，道：“哦，对了，还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

“什么？”

“亚伯好像开始活动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一直站在旁边仿佛神游天外的薇薇安突然脸色一变，和裴俊异口同声地追问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