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三人在离竹屋不远的渭江上,喝的面红耳赤,醉的不成样子。就连平时酒量好的知白也喝得烂醉,衣衫不整的半卧在船上,脸红的就像熟的已经不成样子的樱桃。
流星透疏水,走月逆行云。
阵阵清风伴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江面无限广阔,此时唯有一船耳,漫天的星星倒映在水中,将一叶扁舟团团围住。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很应景,不是么。
三人顿觉飘飘欲仙,一股豪迈之情油然而生,对彼此的信任也达到了顶峰,只想把那心头的喜欢,对远方的迷惘,对王位的渴望,对权利的向往,以及我欲与天齐的豪云壮志,都给展现出来,给天看,给地观,一吐为快。
“若有机会,我定要与那人帝挣个高低,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知白端酒对月,似在询问月亮上的嫦娥,这嫦娥不言语,却羞的用云遮住了脸。
“你要做帝王,那我也要做个妖帝。让那些鼠目寸光的小人看看,狐族到底是不是他们众口铄金的败类。”良烬眯着眼,端详把玩着酒杯,虽然有点迷迷糊糊,但妖瞳中不觉闪过一丝狠辣。
“你呢。”知白慵懒的转过头,看向倒在船中,早已不省人事的唳尘。
“我,我这一生,一生,陪,陪着白儿,做,她想做的事,便,便好”唳尘迷迷糊糊,将话断断续续从嘴里吐出。
三月的风,总是带着些暖意的。唳尘喝得这般烂醉,脑子仍然想着知白,这,也算是一份执念吧。月光缓缓洒在他的脸上,更将他脸上的红晕暴露无余,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刚刚那句话,给他的心头添上了一笔重彩。
知白笑了笑,眼角似有泪光,她看向唳尘的眼神,温柔,宠溺。她又何尝不知晓唳尘的心思呢,她又不傻。但是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啊,与其让你最后体验离别的蚀骨痛,不如就别开始。
良烬眯着眼,将这一幕幕看在了眼中,突然内心隐隐的恻痛,这种痛感直击心灵,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心脏就要停止。好痛啊,那般眼神,他也曾给过一个女子。只是那个女子却从未有唳尘这般痴情。
多情自古空余恨。
乍暖还寒时候,风生渭水,唳尘的酒似乎醒了一点,他攀上了良烬的肩膀,但是什么也看不清,视线迷迷糊糊的,手此时也不听使唤,本想确定良烬的脸在哪里,倒是把酒抹了良烬一脸。
良烬此时的酒也醒了大半,被唳尘这一折腾,倒也没了刚才的触景伤情。
我有酒,你有故事么?吹着晚风,良烬突然很想知道世传狠辣的妖道知白,为何有个这么痴情且忠诚的朋友。或许,传闻只是传闻?
“话说知白在妖界也算是罗刹般的存在,唳兄是如何和一个道士成了好朋友的?”良烬佯装醉酒,不经意间问道。
“哈哈,那可是说来话长。”
唳尘望向知白,见她没有在意,便灌了一大口酒,借着酒劲侃侃而谈:“当年啊,我是南山上的一只小鹤妖,一场山火后,家便没了。”
或许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再提到此事,唳尘脸上早已没了当年那般苦痛,脸上只剩麻木的冷静。
“我万念俱灰,想去众妖口中的烟火人间走走,却没想到中了狗道士们的陷阱,被抓了起来,折了我的羽翼,丢在了黑暗的地下牢笼。”唳尘摇了摇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狗道士们坏的很,近乎将我扒皮抽筋,要把我泡酒,做他们颐养天年时的补药。”
“我当时也只剩最后一口气,想着就这么过完妖生也就算了,只是不甘心,死在这些老道士手里。”他望向黑蓝色的天空,目光深邃。
“谁料,哈哈,这时有一个八九岁小道士竟然踹门而入,她手里的赤炎鞭一鞭打的狗道士皮开肉绽,仿佛已经能看见森森白骨,疼的他们嗷嗷的叫,四处乱窜,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奄奄一息了,听到这几声惨叫顿时就恢复了不少精力。”唳尘此时眼睛发光,就像当年知白的降临,让他看到了光,看到了希望。
“我躺在这个小道士的怀里,本以为不过是换块砧板罢了,谁料这个小道士竟然把我送回了妖界,也算是件稀奇事。”唳尘伸了伸懒腰,嘴角带笑。
“十年后,我在南山修养,山中突然闯入一道士,我一眼便认出了她手中的赤炎鞭。大战几百回合,手不小心碰到了,咳咳,才发现她竟然是个女儿身。”想起那一段往事,唳尘仍然羞的满面通红。
“她之后,要和我拼命呢,哈哈哈。好不容易她才记起我是她当年救下的那只鹤妖。”唳尘嘴角带笑,看向知白,却发现她早已睡着了。
她躺在船板上,身体蜷缩着,头发凌乱,几绺碎发贴在额前,手里还拿着酒瓶。月光似乎怕她冷,于是给她披上了一层薄纱。没了平时的乖张,此时的她,安静的像只小兔,惹人怜爱。
“所以,你就喜欢上了她?这是恩情吧,不是爱情。”良烬手背在头后面,倚着船板,懒散的说着。这句话,曾今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夜过三更,睡吧。”良烬翻了翻身,欲睡,他并不想听到唳尘之后的回答,因为他知道,唳尘的回答必然如当年的他那样。
“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