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水就不必了, ”池央扫了一眼自己的课桌,又看了眼桌肚,发现他惯常用的那支笔不见了, 偏头一看,正在江衍手里。
“干嘛呢?”
江衍手指捏着那支笔, 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眼眸漆黑,瞧着他, “问你个问题。”
池央:“我妈喜欢帅哥。”
江衍点头,没说什么, 把笔给他。
见他这反应, 池央倒一时有些奇怪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衍:“就是好奇。”
他顿了顿, 语气随意地问了句,“你妈会不会觉得你以后应该找个长得安全又顾家的?”
长得安全又顾家?
池央沉默一下, 这意思是样貌平平无奇但很顾家庭?
他摇头,“看我想法, 又不是要跟她过日子。”
再说除非是有事,他一般很少回家,见都见不到几面, 温女士也就能逮个机会催婚,上辈子催到最后, 池央不照样是单身, 连相亲都没相过几次。
池央是会孝敬人家,但又不是要事事听人家话,何况温女士还单纯,心眼不多, 战斗力也不高,有时候哄哄就过去了。就比如这次成绩下降这么大,扯了个失恋的理由,温女士就信了。
江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那你呢,是想找个顾家的,还是?”
池央思索一下,“如果真的找的话,那就省事的,不麻烦。”
他顺口来了句,“我希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江衍挑眉,非常不要脸地接着他的话,“非常符合我的价值观。”
“……”
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全文里最能挑事的大反派?上辈子就属你的事最多。
池央难言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想了想,附和一句,“从良也挺好,以后做个好人。”
江衍:“……”
池央做了一会题,收起来的时候,发现还有一堆卷子习题,整个桌面几乎都被这些题给掩埋了,抬头一看,班里睡觉的人很少,大部分人都埋在课桌里。
他侧过脸,江衍正在玩手机,眼睫低垂,神情懒散,左耳里戴着一个白色耳机,格外悠闲。
池央稍微靠近一点,碰了下他的胳膊。
江衍摘下耳机,眼皮抬起,看了过来。
池央低声问:“你
的卷子呢?做了没?”
江衍微微颔首。
池央:“给我看一眼?”
江衍轻抬眉,语调慢悠悠地,“江同学不是好人,不做好人好事。”
池央:“……”
忘了,记仇也是大反派的重要属性之一。
池央咳了一声,“那什么,你现在不就是个好人了吗。”
江衍看着他,眼神示意继续说。
池央继续说:“你看你坐在这里,跟我同桌,正所谓近朱者赤。”
江衍眼里写着你还挺不要脸。
池央说着也觉得自己怪不要脸,有点不好意思,话口一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做了好人好事,从此以后你就是个好人了,知道吗。”
他一副哄小孩的循循善诱态度,末了还添了个知道吗。
江衍注视着他,池央离得有点近,那双形似桃花眼的眸子正专注地看着他,瞳仁透彻,黑白分明,几分干净与少年气,眼尾微微上挑。
他心头一动,“笑一个。”
池央:“……”当他卖笑的啊。
他对江衍笑了一下,态度很好,“江同学?”
然后卷子就到手了,只不过江衍翻出他要的卷子,递给他的时候,语气淡淡地来了句,“以后别对别人这样笑。”
池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低眸扫了一眼,江衍做题的速度是真快,就是,这个字吧。
他琢磨了一会,有点头疼,“我记得你考试的时候不是这个字。”
江衍话语简洁,“省时间。”
他偏头扫了眼,见池央一脸的纠结,仿佛自己不小心买到了假货,正在犹豫要不要退货,“我给你讲讲。”
池央:“我还是自己做吧。”
他本来就是想借鉴一下答案,其实他做题的速度也不慢,有江衍给他讲题的时间,还不如自己做。
江衍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敢退货试试?
最后,迫于江同学的眼神压力,池央退而求其次,让他在一旁念着答案,边念边写。
再最后,江衍嫌他写字太慢,耽误他睡觉的时间,直接把他的卷子拿过来,对着答案抄。
池央在一旁看着,别说,那字写的还挺像他的字,一时有些惊奇,“你模仿过我的字?”
江衍呵了声,“还需要
模仿?就这规规矩矩的。”
池央:……规矩?人家写情书的时候都专门模仿他的字体好吧。
池央没再搭话,趴在一旁瞅着他,有人给他抄作业的感觉还不错,他趴了一会,从桌肚里摸出一袋奶糖,之前江衍放在他这儿的。
江衍好像挺喜欢吃糖,总是能拿出各种口味的糖。
池央拿了一颗牛奶糖,放在江衍面前,一本正经道,“诺,你的报酬。”
江衍瞥了一眼,“你还能更小气点吗?”
池央加了一颗。
两颗了。
江衍:“……”
池央又加了一颗,“已经三颗糖了,不能再多了。”
他往糖袋里打量了一下,“我也只有五颗,得省着点。”
江衍笔尖一顿,落下一个点,一时有些好笑,但又觉得——
太可爱了。
他故意说:“为什么不能对半?”
池央摇头,“你一个四,我一个四,不吉利。”
他想了想,往江衍面前又放了两颗糖,非常大方地表示,“算了你五个。”
池央把他最后的三颗糖放在面前,神色正经,“这是我最后的家产。”
池央同学觉得自己好穷,然后,他吃了三分之一,诺大的家产顿时只剩三分之二,大约下午就能达成破产成就。
然后他就睡午觉了。
一觉醒来,本该破产的池央同学一瞬间又变成了富翁。
因为面前多了一袋糖果,满满一袋。
池央非常感动,对江衍说:“江同学,你是个大好人。”
江衍:“……你家的大好人就是给糖送的?”
池央点头,“当然,我还可以送你一个大大好人的称号,你要吗。”
江衍:“……”
这天晚自习结束。
池央照例是在班里多待一会,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被白郁安叫住,问他能不能讲道题。
池央过去,“你还不回去?”
白郁安抬头,“最近做题总有失误。”
他轻轻叹了口气,“哥你看中的是哪一所大学?”
池央没直接回复,反问,“你呢?”
白郁安说了一个大学,s大,正巧是池央上辈子去的学校,他神色担忧,“我这个分数有点危险。”
池央:“好好考就行。”
他给白郁安讲了题,顺便翻了下他的错题集
,大略扫了眼,“有的题不该错。”
白郁安看了一眼,面色愧疚,“有的知识点总是记不住,有点杂。”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我记性也不太好,最近背什么忘什么。”
池央把错题集摆在他面前,指尖点了点其中一部分,“错题集就在你面前,哪里错了,把相应的知识体系列出来,针对复习记忆,不能一次错了下次还犯。”
见白郁安脸微红,池央语气放缓,“我记忆力也不太好。”
白郁安立马抬头,“我觉得很好。”
池央对他一贯的吹捧不予理会。
白郁安见他不信,想了想,添了句,“阿姨说过,哥你小时候记性特别好,特别聪明。”
池央不记得了,“是吗。”
这话一看就是温女士拿来吹他的,跟小白一个样,这两个人一天到晚吹他。
“而且,”白郁安想起白天无意间看到的,说了下去,“阿姨还说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奶糖。”
他语气轻轻的,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亲昵,“我看你平时都不吃糖,还以为阿姨是在开玩笑。”
池央挑眉,“奶糖?”
要不是这段时间江衍总是给他糖,他平日里都不吃。
“嗯,”白郁安点头,“说是小时候吃糖到牙疼。”
牙疼?
一提及这,池央下意识皱眉,大抵是这个印象还挺深刻,脑海里倏忽闪过一些片段,有些模糊,那是他幼时的记忆。
现在想想……是还不到五岁?
他那时确实特别喜欢吃糖,尤其是奶糖,吃到牙疼,不肯戒掉,当时好像有一个人总是把他的糖藏起来。
“哥?”白郁安见他忽然走神,喊了他一声。
池央没听清,思绪依旧沉浸在很多年前的记忆里,直到他从那些零碎的记忆里发现一个问题。
他很快抬起头,看向班级门口,正巧有一个挺拔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从昏暗里走进来,走到一片明亮之下,那个人侧过脸,对上他的视线时,对他挑了下眉。
那些被掩埋多年的童年记忆片段,就在这时,一点点地从记忆缝隙里冒了出来,伴随着牛奶糖的香甜奶味,慢慢地串了起来。
他很小的时候,有过一个玩伴,总是拿奶糖引诱他,让他喊哥。
他喊过人家很长一段时间的哥,不仅仅是因为糖,而是他当时觉得,那是他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会哄他,给他吃很多很多好吃的,还不凶他,不骂他,不讨厌他,喜欢他,他只认这个哥。
那个小男孩,只比他大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
与江衍的生日,一模一样。
池央看着朝他走来的江衍,心跳隐隐加快,很多事突然就想通了,难怪温女士明明知道江衍这个人,见面却没认出来。
原来他第一次见到江衍,不是高中刚开学的时间,也不是七年前的那场意外,而是再之前。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江衍走到他面前,见他神情发怔,“在想什么呢?”
池央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口时嗓子有点哑,“江衍,我发现一件事。”
“嗯?”
池央顿了顿,一时竟没法开口。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曾经有过一个哥。
幼时相识,救过他,后来的很多年,都一直在他身边。
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
他们甚至同生共死。
池央嗓子发堵,沉默片刻,才轻轻开口。
“一件很高兴的事。”
江衍看了看他神情,“高兴怎么一脸的想哭?”
他眉头一皱,觉得事有点大,池央可从来不哭,上辈子到死也没见池央红眼,“谁招你了?”
他稍稍靠近,声音放低,语气里带着一点低哄意味。
“跟我说说,哥帮你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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