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经过书房的时候，许是门没关紧，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太让我失望了，做错事不肯承认，还把火发在别人身上，还有刚刚，你对你温阿姨就是这种态度？她好歹也把你养这么大。”

这是他爸。

“养我？还不是为了讨好你，还有你那个好儿子，一天到晚对你俯首帖耳，乖的要命，还不是为了你的钱。”

这是他那个脑子有病的哥。

“池覃！他是你弟！我养他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养他他妈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可没有弟弟，我妈早八百年前就死了，生不出这个弟弟。还有你那个小娇妻，别妄想我喊她一声妈，没事别在我面前晃。”

他爸许是被气到了，砸了一个茶杯，连带着一个愤怒的字眼。

“滚！”

书房的门很快就打开了，池央与开门的池覃撞了个正面。

本来就神情不耐的池覃看到他时，眉头皱了皱，竟然扯了一抹笑，走到池央面前。

低眸打量着他。

“呦，小狗回来了。”

池央的眸色瞬间冷了下去，冷冷地回望着他，“滚。”

池覃却有恃无恐，知道池央不会在家里动手，尤其是父母都在的时候，还特意凑过来撩拨，“怎么不动手？小狗，打啊，这么乖多没意思。”

“不是挺能打的吗。”

他抬手推了推池央的肩，格外的嚣张欠揍，“有人把你牵住了？咬人你总会吧，咬一口给我看看。”

池央的手微微握紧，视线越过他的肩，看到书房的门又开了几分，他爸，也就是池文树，出现在书房门口，看到这一幕，脸色又恼了几分。

“还不快滚。”

池覃嗤了声，没再找茬，抬步就走，走的时候还撞了下池央的肩。

池文树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看到池央肩上背着包，显然是刚从学校回来，脸色缓了缓。

“阿央，进来聊聊。”

池央进了书房，目光随意地扫了眼地面上破碎的茶杯碎片。

池文树在面对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时候，态度还算可以，尤其家里还有个从小叛逆到大的大儿子，小儿子的听话省心让他满意多了。

但这兄弟俩关系向来不好，池文树一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辞。

“你别和你哥计较，他就是那臭脾气，没有亲妈在，就是不服管教。”

池央脸上没什么情绪，心道他妈难产而死，是别人的过错？

他点头，没说什么。

见他这么听话，池文树脸上多了几分笑，“你是不是快要高考了，怎么样，想考哪个大学？”

池央没直截了当地说，“到时候看成绩。”

池文树点头，他小儿子成绩一向很好，这一点根本不需要他担心，“高考后有什么安排？要不来公司看看？”

他抬手拍了拍池央的肩。

“爸就等着这一天，等你过来给爸分担重任。”

池央眸色一顿，想起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抬起眼，“那我哥呢？”

池文树皱起眉，神情几分不虞，“这是我的公司，你哥还不至于管到我头上来。”

接着又说了一些话，池央就出去了。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池央从房间里出来，下楼，去厨房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对话。

“过阵子让阿央去公司历练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那挺好的啊，”温婉的声音顿了顿，“就是小覃可能会不高兴吧。”

池文树低哼了声，似是有些不悦，“一天到晚被惯坏了。”

“没有，”温婉急忙反驳，“我觉得小覃真性情也挺好的。”

池文树爱怜地把娇妻揽在怀里，“也就你还能容忍他，尽心尽力地对他，还有阿央，也是随了你的性子，听话懂事，让人省心。”

温婉脸一红，靠在他怀里，声音低了几分，“其实一开始是想生个女孩……”

“男孩也挺好的，”池文树一开始确实是想要女孩，女孩不会要求太多，得了个男孩还挺失望，后来发觉他小儿子还挺省心，各方面做的都挺让他满意的，渐渐的也就不再介意。

他沉吟片刻，又觉得大儿子天天跟他吵也挺烦的，与其天天烦他，还不如小儿子让个步，反正阿央一向不会要求太多，让让他哥也没事。

“阿央就不去公司了，免得跟他哥起冲突，回头我再给他找其他事做。”

他缓声问怀里娇妻，“你觉得怎么样？”

娇妻果然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你说了算。”

池文树非常满意，满意自己的眼光，挑了个温婉可人的娇妻，满心满眼都是他，不会跟他争，还尽心尽力地给他照顾孩子。

池央一点胃口都没有了，转身离开。

忽然之间也不想在家里待，回房间拎起包，下楼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温婉追过来问他什么事的时候，池央不太想跟她说话，但到底还是扯了个借口。

朋友有事。

温婉狐疑地看着他，“是小白吗？这次怎么没把他带过来？”

“他找到亲生父母了，”池央换好鞋，扔下这句话，就出门了。

外面已是天黑，夜幕漆黑，没有一点星子，空气中有着潮意。

池央出去打了辆车，上车时竟不知能去哪，想了想，报了学校的地址。

谁知，车在半路上堵了，司机等了片刻，探头往前看，回过头来，“小伙子，前面估计是出事了，你急吗？要是急就先下车，不急再等会。”

池央付钱下车。

他倒是不急，甚至什么事都没有，整一个游荡的魂儿，但也不想在车里慢慢耗着，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一点点地消磨自己的余生，贼糟心，尤其是上辈子他也没活多久。

池央沿着街道漫不经心地往前走，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衍。

站在街头，身形颀长挺拔，格外惹眼，旁边还有一个女人，披着长卷发的成熟女人。

江衍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过来，看到池央的时候，神情微微诧异，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池央走过去，听到江衍带笑声音。

“真有缘。”

确实，这城市这么大，居然能够撞见。

他点了点头。

江衍伸手揽他的肩，低声问，“怎么啦，谁惹你了？”

池央摇头，没说话。

旁边的女人倒是开了口，“这是？”

江衍目光定在池央脸上，“我家……不开心的小朋友。”

池央瞥了他一眼，没心情跟他计较。

女人声音调笑，“看上去倒不像是你家的，你可别随便找个人敷衍我。”

池央这才看向面前的女人，人家似乎是看上江衍了，眼神直勾勾地，带着无形的钩子，还放着电。

对于这种年纪的女人来说，像江衍这样干净青涩又不失锋芒的小狼狗最是招人喜欢，再加上江衍孤身一人，又没表明身份，这女人刚刚甚至胆大包天地表示包/养人家。

得亏是不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

江衍对这女人完全没兴趣，反倒很介意池央为何心情不好，“说话啊，小朋友。”

池央拿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牵着他，把人牵走了。

江衍低低笑了声。

一点都没挣扎，任由池央牵着他走，这条街道走到头，拐了弯，继续走。

池央都不知道他牵着这个人要去哪里，但不走，站在原地傻愣愣的，他又不想说话。

直到江衍问了声，“吃饭吗？”

两个人的脚步这才停了下来，停在一家川菜馆门前。

江衍拉着他进去，寻了位置坐下，点了菜，然后看着池央要了啤酒。

他微微挑了下眉。

池央的酒量几乎是一杯倒。

哪怕江衍让他多吃点菜，看着池央灌了两杯之后，就没动静了。

趴在桌子上，很像是在发呆。

江衍搁下筷子，起身，坐到池央身边，低声喊他，“池央？”

没理他。

八成是醉了。

江衍过去付钱，回来准备把这个喝醉的人带走，结果池央这次酒醉后一点都不听话，怎么哄都不理他，还不乐意别人碰他，就专注地趴在桌子上，哪儿也不去。

江衍在一旁瞧着他，“央同学，谁招你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池央没理他，依旧在发呆，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江衍有些无奈，伸手捏了下他的脸，“说话啊。”

池央别过脸，埋下脑袋，看都不看他。

江衍凑近他耳畔，“池央？”

他顿了顿，嗓子低了几分，“央央？”

池央的脑袋这才动了动，露出一双干净漂亮的眼来，看向他，仿佛是认出了他。

“江衍。”

江衍笑了，居然还能认出他，他伸手试图揽池央的腰身，“我们回去。”

池央拉开他的手，还不忘警告，“别碰我，不然我打你。”

江衍笑了声，“那怎么办呢，央央，你怎么回家？”

池央：“不回家。”

江衍顺着他的话，“不回家你去哪？跟我回家？”

他握着池央的手，“央央，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池央没注意他的动作，愣愣地看着他。

“江衍。”

江衍轻嗯了声，低着眸，目光落在池央的眼上，却发现有些不对劲，池央的瞳孔是失焦的，他并没有在看着他，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

他甚至可能意识不到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江衍的喉结滚了滚。

“池央，你现在在想什么？”

池央轻轻歪了下头，慢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思考了很久，很认真地对面前这个人说。

“我想要江衍。”

“想抱抱他。”

他顿了顿，皱了下眉，像是有些苦恼。

“但是我买不起他。”

江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记得这些，他咳了一声。

“我就是江衍。”

他顿了下，补充一句，“今天免费。”

池央看着他反应了好久，才渐渐反应过来，眼睛微亮，“真的？”

江衍点头，“真的。”

池央难得主动靠了过来。

江衍呼吸微滞，看着他一点点靠近，心跳都开始变得失控，却见池央并没有伸手抱过来，而是看着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他。

“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