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玖儿与三人同坐一车,车体宽大,倒不显得拥挤。叶玖儿一上来就看小芸姑娘不顺眼,车还没动就开始找茬,冲小芸没好气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跟殷大哥坐一辆车,没羞没臊。”
小芸知她是借着羞辱赶自己下车,也不争辩,起身就要下去。殷明阳说了玖儿两句,没让小芸下车,玖儿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
百里春笑道:“是有些挤了,姐姐备的有车,咱们不跟他们挤,玖儿,跟姐姐换辆车,车上有酒,咱们一起喝酒看风景。”
叶玖儿看看殷明阳又看看百里春道:“姐姐要和殷大哥分开坐啊,这不好吧,那她呢?”说着指了指小芸,有些不愿意离开,好像换了车就像自己示弱了一般。
百里春已经让小芸站了起来,打开坐垫下面的暗格,取出一白瓷酒瓶,“咱们殷大人少不得人服侍,小芸现在是殷府的丫鬟,她不照顾谁照顾,我可不愿伺候这位殷大爷,要不你伺候殷大爷,我叫小芸陪我喝了。”
叶玖儿虽然起身了,还是不愿意下车:“可我不太太会喝酒。”
殷明阳看了眼百里春手中的酒瓶,脸上不露声色道:“好端端的喝什么酒。”
百里春晃了晃手上酒瓶道:“就一瓶而已,你还怕我俩喝多了不成?”又对叶玖儿道:“这是甜米酒,喝不醉的,咱们边喝我边给你讲明月那小子的糗事,你要不去我就叫小芸陪我了。小芸,走。”
叶玖儿听到殷明月就有几分乐意了,好像自己不去,若是叫小芸去了自己才吃亏了,这才跟百里春下去换了车。
殷明阳看着她二人上车之后,去把虞伯请到了自己车上才出发。虞伯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问,“怎么,要喝酒么?”
百里春拿酒时候小芸看到里面还有几瓶,还有放点心的食盒,站起来打开盖板,先取出了一瓶酒道:“大爷,您也跟道爷一起喝两杯吧!”
殷明阳道:“不要动那瓶,放回去。”
小芸赶紧放了回去,像做错事了一样:“对不起大爷,我不知道这是姐姐私人的东西。”
殷明阳又道:“芸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换一瓶,我和虞二哥不喝这个,里面有小坛子,取出一坛来。”
酒坛就在食盒旁边,小芸取出一坛,车中立起小桌放上,揭开盖子,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入。殷明阳一把抓起酒坛,分倒了小芸递来的两个酒瓶,与虞伯一人一瓶对饮了一口。两人也不说话,一人一口慢慢喝着,点心也没有吃。
小芸道:“大爷,这么喝会醉的,听说南方米酒不怎么上头,和春儿姐姐一样,还是喝这米酒吧?”
殷明阳笑了笑:“这酒我和二哥喝几坛也不会醉,那米酒若是喝上一口就要醉上一天了。”
“哦,是奴婢无知。”小芸不知缘由,只是附和一声,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他二人喝酒。
殷明阳二人也没喝多少,一直到行到中午,也没有停至村镇,只在荒郊野外停车休息。车队备的有吃食,随从在林中搭好了桌子,摆上酒食后远远的离开,另聚在一起。
钟小乙下车看见殷明月二人拿着酒瓶,脸上有些不满,将殷明阳手中的酒瓶夺了去喝了一大口:“你们早就喝上了,他奶奶的,怎不叫我?”
虞伯晃了晃酒瓶道:“车中就有,你自己不拿愿谁啊?再说我们也没喝几口。”
钟小乙还要争辩,百里春陪着沈千红父女也随后下车过来,“既然都准备好了,大家就开始吃吧。”
说着还拉小芸一起坐下。
小芸本想等众人都落座了自己再坐,被百里春拉着想她之前说过的话也不好拒绝。小芸发现叶玖儿没有过来,便问了一句:“叶姑娘怎么没下来,要不我去请她?”
百里春漫不经心道:“只怕你是请不动她了,我的酒太好喝了,她喝多了,恐怕要睡到天黑了。”
小芸道:“大爷也说姐姐的米酒烈,姐姐真是好酒量。”
“我哪里什么好酒量,我压根就没喝。我的酒是专门招待客人的,我自己从来不喝。”百里春见殷明阳有疑问,向他解释道:“你莫看我,你不是嫌玖儿这丫头麻烦么,放倒了她你就省心了。”
殷明阳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一下,招呼着沈千红一起喝了几杯。酒饭吃的差不多了,百里春计算了下路上投宿的距离,时间很充裕,并没有急着赶路,众人就在林中休息说话。
百里春似是有好多疑问,一下子都说了出来:“伯文,你本来说还要三五日,怎么这么着急就要走。叶家的事你弄清楚没有也不见说一声,现在玖儿也跟上了,你打算怎么办?”
殷明阳道:“叶家的事以后再说,玖儿嘛,等见了明月让他自己拿主意,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我也不能替他做主。”
百里春道:“我真是越来越了看不懂你了,以前你做事快断快觉,怎么这还没几年,办事怎么犹豫起来,做事没头没尾的。”
“春妹,你想多了,这两个人的事我一个旁观者怎么好替他俩做决定?”
“你跟我装什么糊涂?我不是说她,我是说她家。”百里春用大拇指往马车那边指了指道:“叶家究竟有什么问题,是杀是留,你给个话,我帮你办了,那用的着这么犹犹豫豫的,天天思来想去。”
殷明阳道:“本来我觉得叶家没露出破绽,今天玖儿跟来了,反而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若是是我亲自上门去带玖儿走,他叶家即便不愿,也不敢不从。且不说三夫人对玖儿疼爱非常,不舍他这么远离。那叶书平在外人看起来不怎么正经,他兄妹二人关系一般,似乎在他眼里除了钱什么都不重要。可我清楚的记得玖儿小时候,叶书对他这个妹妹可是十分宠爱,看她的眼神是绝对装不出来的。就算是怕我,可我也没表露出什么不尊重。如此讨好我殷家,情愿让他亲妹妹没名没分的远走千里,他是怕什么呢?是怕明月不娶玖儿么,之前不是还有张不凡他也家也答应了,玖儿好像也没怎么排斥。就算没有张不凡,也绝不会嫁不出去。叶书心中所怕就是他心中之鬼。”
百里春点了点头,又喝一口酒,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这么说他就是有问题了,听我的,你就别管了,我传信给小六,准让他活不过三天。”
殷明阳不同意:“春妹,这些只是我的分析猜测,就算是真的,也要证据确凿,杀他心服口服,如今玖儿还在咱们这,转回头就去杀她兄长,如何下得去手。”
百里春不耐烦的性子又上来了,向一旁钟小乙问道:“小乙哥,这还是你二师兄么,他以前做事可没这么墨迹,这几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虞伯在与沈千红父女说话,钟小乙在一旁自顾自的喝酒,突然听到问起了自己,闷上一口答道:“我与老五也几年没见了,我怎么知道,不过既然喝了你的酒,我自然站在你这一边,你说的对,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杀了再说。”
百里春知他敷衍自己,也懒得跟他搭话了,仍是缠着殷明阳问:“伯文,我不关心你家因为什么惹上的事,我只是不想你这么累,心里放太多事,既然有能力解决的,就要快刀斩乱麻,你不做,我替你做。”
殷明阳思考了良久,像是下定了决心,对众人说道:“沈先生,丁大哥,虞二哥,我有话说。”
众人都向殷明阳看来。沈千红道:“殷大人有话,在下洗耳恭听。”
“不敢!”殷明阳冲沈千红点了点头,对百里春道:“春妹,不是我做事犹豫,是我最近反复在想一件事,不得不谨慎。我要提起当年你家旧事,你不要介意,也别太伤心。”
百里春道:“如果你要说家父蒙冤致死的事也没什么,生死命中注定,况且昏君已死,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既然是过去的事了,还有什么不能提,你尽管说就是,也别憋的你不自在。”
殷明阳道:“我所说的事其中的一些细节,可能是你不知道的,有些我也是刚知道的。当年曾有传言是家父加害的百里伯父,向先皇诬陷百里伯父违逆,导致你家被下旨灭门。我与贞臣,明月赶到时,伯父已经服毒自尽了,家中已无活口。前日见了梁伯母,说起了我不知道的一段经过……”
殷明阳将当年百里家一案前后叙述一遍,唯独没有提殷明月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又说了梁母说过的话。
沈楠汐和小芸听到这桩惨案,中间不断轻呼几声。沈千红道:“殷大人不惧猜忌,可将此事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足见他对百里姑娘的一片真心。想必这件事压在殷大人心头也很久了,今日才能一吐为快,百里姑娘明鉴。”
百里春像是听别人家的故事,表情没什么变化,对沈千红答道:“我与伯文情深义重,就算他有心骗我,我也不会计较,何况他句句实言。若说梁伯母所言,更是不可信。殷伯父与家父乃是刎颈之交,绝不可能加害家父。再说家父是被昏君亲自定罪,殷伯父与伯文就算提前知道也是束手无策,还能一同抗旨不成,不过再徒添一家人命。殷伯父之后不也是被昏君所疑,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今我与伯文安好,便是对家父最大的告慰了。只不过梁伯母的这算盘打的也未免太精了吧。”
殷明阳道:“怎么又扯到梁伯母身上了?”
百里春道:“你说怎么扯到梁伯母了,你问问虞二哥,沈先生他们怎么想?”
殷明阳看向虞伯求证,虞伯手捻胡须道:“为兄愚钝,不明白有什么蹊跷好。”
沈千红道:“虞道爷慈悲,不愿意以小人之心度人。殷大人身在其中,可能没有细想。在下是旁观者,以在下看来,梁老夫人高明,非等闲之辈。她所言这番话,可是保了他儿子,也就是梁大人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