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月一脸诧异么的起来,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界面让一切如常。
“哪有什么动静,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我是从妈妈哪里偷听到的,他们已经偷偷收拾东西准备随时离城了。杨大人的淮南军和钱大人的镇海军常年打仗,不是这边打过去,就是那边打过来。看妈妈的样子好像他们有什么消息渠道,每次都能在开战前得到消息,奴家与公子交浅言深,话止于此,多说无益。公子爱信不信,我来告诉你一声,也算尽了公子两日的关照情谊。”
青莲说完就要走,殷明月拦了一下:“那妈妈可会安排姑娘们一起走。”
“那怎么可能,这么多人,逃出去都要吃饭的,要是打个没完没了,总不能一直养着。只要一日没有破城,生意还是照常做。万一城破了,妈妈也会安排人照顾我们藏起来。等仗打完了,妈妈打点官府,这里还要照常开张迎客。”
青莲说起来像是见贯了打仗的场面,自己倒没什么担心的样子。
“青莲姑娘,打起仗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是你想躲就能躲的了的,要不我带你一起走吧。”
殷明月是认真的,青莲却不在意:“谢公子好意了,各方诸侯打仗不过为了抢地盘,地方还要经营,我有什么好怕的,公子却不一样了,您这又是刀又是剑的,一看就知是江湖人,最为军将忌惮。公子还是趁早走吧,您是外人,不像城里的,人家各有门路。”
殷明月没有完全相信青莲若说,就算真的打起来自己也不怕,到时候再跑也来得及。还在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中午问的话,让青莲觉的自己要跟杏荷院过不去,怕自己惹麻烦才骗自己的。不管怎么样,看得出来青莲是好心,自己若是不听,好像不相信青莲一般。殷明月不想让青莲有这种感觉,还是离开杏荷院,哄骗青莲自己要离城。
殷明月出了杏荷院,神使鬼差的摸到了胡老虎常去的赌场,胡老虎依旧在这里耍钱。
胡老虎看到殷明月,先是一喜,转而面有忧色:“兄弟,您怎么又回来了,涂四爷不是让您离开扬州么,才惹了事没几天,您是真不怕死。”
殷明月乐呵呵的拍着胡老虎的肩膀:“胡爷,我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是有您罩着么?”
一来是胡老虎虽然名号吓人,可为人豪爽,说话直来直去,也比较随性。二来怎么说也是并肩战斗过,差不多算上出生入死了。殷明月不自觉的就和他亲热起来,没什么拘束,同样是不见人,比死板的梁世济感觉要有趣的多。
胡老虎听他恭维,也不觉得意起来:“兄弟这话说的是,别的不敢说,只要你能在我身边,谁人也别想动你一个指头,来,陪哥哥玩个痛快,好好的赢他娘的。”
胡老虎把殷明月拉在身旁,还没开始玩,又变得犹豫起来,完全不记得刚刚才吹过牛的样子:“二公子,我觉得你还是听涂四爷好,要知道,若不是涂四爷要有准备,他也不敢跟那值钱的家伙叫板。当然了,哥哥我自然是不怕他,可我也不能一直看着你啊,听哥哥一句劝,在这儿玩两把就走吧,也省的齐三儿那小子担心。”
殷明月知道他说的金蝎子,没有接茬,往赌桌上指了指让他押小,问道:“胡爷为何称涂四哥为四爷,却经常对三哥直呼其名呢?”
胡老虎虽然一直说着话,也没耽搁赌钱,随着殷明月一指下了五两注银。
“嗨,三爷一定人吧,合哥哥的脾气,说话不兜圈子,是个豪爽的汉子,基本不麻烦人。我这差事就是三爷找百里掌柜向衙门推荐的,不过我可不欠他人情,疏通的银子可是我自己出的,齐三儿现在还欠我钱呢。四爷嘛,人也不错,就是吧,明明是耍把式吃饭的,可整日里打扮的跟大爷一样,说话也捏着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镖局的大掌柜一样。”
殷明月对胡老虎评价齐三爷不置可否,想来是胡老虎与齐三爷交往也不深,不了解他隐藏的那一面。
“胡爷,看您在扬州的场面,少说也有五六年了吧。我三哥四哥他们不是这两年才来的扬州么,怎么还与您举荐差事?”
胡老虎道:“你不是说百里春是你嫂子么,她的生意你不知道?”
殷明月摇摇头:“她家的事哪轮得上我关心。”
胡老虎道:“也是,齐三爷以前就来过扬州,不过不常待,这两年他才在这里住下的。我与齐三爷认识也不是在扬州。不瞒兄弟,老子当年发配西北戍边,也曾随军勤王,打过黄巢反贼,你看我这伤。”
胡爷说着撸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大小伤疤:“这都起打仗时留下的,老子当年也是好汉一条。”
这一把胡老虎又赢了,推倌儿一边赔钱一边吹捧道:“胡爷现在也是好汉,征战沙场无敌手,赌场也是大杀四方。什么时候您去把金蝎子给抓了,再显一显身手。”
胡老虎道:“我跟金爷是好兄弟,平白无故抓他做甚,你这话要传到他耳朵里,哪天你小命就没了,可别缠着我给你申冤。”
旁边起哄的就不那么给面子了:“胡爷您是怕了金爷吧,小兄弟别被他给骗了,他跟金爷斗过几次,还不是拿人家没办法。还有您剿贼的段子都老掉牙了,谁知是不是以前偷鸡摸狗被人给打的。您怎么不说您之前跟杨大人还一个营里吃饭呢,论交情,杨大人应该给您个将军当当,给您几千人马,直接把金蝎子给平就是了。”
胡老虎说话的时候不觉提高了声音,周围人都听到了,引来了赌客的调笑。殷明月看来,胡老虎的人缘还不错,人人都敢跟他开玩笑,前两次倒没有注意。
胡老虎骂道:“兔崽子也敢寻你爷爷开心,小心牢房腾出位置了把你扔进去舒服几天。”
那人道:“好啊,小人求之不得呢,我这裤子都要输没了,赶紧给我腾个地方,要不我都没饭吃了。”又引来一阵笑声。
“你莫笑,前两天金爷还说请老子喝酒呢,不信你问我这兄弟,他也在场。”
殷明月知道他是胡说,只是为了显摆面子,也附和他点头。看来金爷在扬州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不过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要不这些人也不会拿他打趣。
“哟,看来胡爷跟金爷又杠上了,怎么的,那鸿门宴您去了没?”那人也是嘴碎,继续调侃。
胡老虎也不理他,继续跟殷明月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给你扯远了。三爷虽然是这两年才留在扬州,涂四爷可是一直都在扬州。这扬威镖局本不是百里掌柜的,涂四爷一直都是扬威镖局的总镖头,那时都叫他涂老大。扬威镖局的掌柜不知惹了什么案子跑了,这才被百里掌柜接下来,这涂老大就变成涂老四了。涂老四也就交了好运了,以前他就是个干活的,要么说百里掌柜会用人呢,从不插手扬威镖局的事,都是四爷一人说了算,涂老四才真成了大爷了,日子别提多舒服了。”说着胡老虎脸上倒有些羡慕之色。
殷明月只知道百里春的人除了小六大都是从蜀中带出来的,这才知道涂四爷是后来收的。
“奇怪,春儿姐姐怎么会放心用一个外人。”
胡老虎道:“这你懂什么,只要能干活,分什么内人外人。再说了,贴身的人也未必让人放心,大到朝廷,小到寻常百姓家,坏事的大多是身边的人。百里掌柜虽然没怎么再扬州露过面,知道她的人可不少。单看她用涂四爷这一手,就是大家气魄。”
说了半天,殷明月才问起打仗的事:“胡爷,听说扬州经常打仗,若是打起来时,这里人都怎么办?”
刚才那起哄的人又道:“还能怎么办,谁赢了跟谁吃饭呗,是不是胡爷,您伺候镇海钱大人也好几回了吧。”
胡老虎倒也没生气:“那是说咱有本事,谁接手了扬州都离不开老子。你要有本事,下次南岸再打过来,有种你别跑,看看你死不死。”
殷明月暗暗称奇,这扬州的争夺还真与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地方破城,无论是谁都要在城中大肆抢掠,滥杀无辜。
“兄弟,这你又不懂了吧,杨大人与钱大人都有治境安民之心,打下扬州都是为了经营。进城之前都是先严明军纪,尽量与民无伤。当然了,也要看带兵的是谁,保不齐有祸害百姓的。所以一打起来,该跑的还是要跑。只不过有钱的跑远点,往西跑,往北跑。没钱的往东跑,打完仗再回来。”
往西往北跑还好理解,殷明月不知穷人为何要往东跑:“东边州县驻军不多,岂不是越往东越不安全。”
胡老虎道:“正是因为驻军不多,才不被镇海军放在心上,而且东面密林荒野多,穷人怎么都能活下去。一打就往那跑,一打就往那跑,打完就回来。时间久了都知道了,就没人管那里了。两边都是为了夺城池,跟一群穷人过不去有什么用。”
殷明月问这么多,胡老虎以为他害怕兵乱,“不过兄弟你不用担心,你在三爷那里带着没什么事,那里荒僻的很,没什么人家,没有军队会去那边骚扰。”
殷明月陪着玩了有半个时辰,胡老虎正赢得开心,有一衙差匆匆忙忙的冲进赌场来寻胡老虎。
“胡爷,快走吧,刺史大人急召各署司衙门议事听差,副职官员留守。”
胡老虎这一把还没还没开,眼睛还盯着骰盅:“放屁,刺史大人会找我,城中又没有什么大事,你敢骗我不怕我掐断你脖子。”
那衙差急了,“大哥哟,哟怎么敢骗您呐,是真出事了,镇海军已经渡江了。”
“大!胡爷,这把您可输了。”推倌儿乐呵呵把银子收了过去。赌桌前吵闹,没人注意衙差说了什么,一时间赢钱的开心,输钱的丧气。
胡爷骂道:“真他娘的丧气,都是你个倒霉催的。”
殷明月听了和清楚,刚要提醒胡老虎,那衙差憋不住喊了一声:“大哥,马上要打起来了,镇海军渡了江,正奔扬州城而来。”
胡老虎这次听清楚了,不过毫不放在心上:“哟,真是要打仗了,二公子,你还真是乌鸦嘴,你问什么来什么。来了多少人?”
衙差道:“我听说有两千多人,不知道真假。”
胡爷这才准备离开:“才两千人,打回去就是了,叫咱们干嘛,刺史大人也真沉不住气。走,去看看大人们有什么吩咐。”
临走拉着殷明月一起:“兄弟别怕,几千人的阵势是月月打,用不了多久就退了。你要是不放心就先回齐三儿那待着。”
赌场里听说要打仗,有胆小的已经走了,估计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跑了。也有赌上头的,没当成一回事,像是司空见惯了,也以为打不到城中,就在那继续耍。
殷明月随着胡老虎一路道北城,街上已经见有人开始东奔西走了,看来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过不了多久城中就会乱起来。怪不得刺史大人召唤城中官员,就是为了稳定城中秩序。
殷明月与胡爷一分开,心里就走了主意。三天前金爷对待自己的那一幕仍记恨在心里,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刚好趁着城中要乱,说不定能借机报复,出一出气。
殷明月再回头往南城走,街上来回奔走的人越来越多,果然像胡老虎说的那样,往西门方向的都是拖家带口带着行李的,往东门方向的不是乞丐就是穷人,身边没带什么东西。
殷明月记得那天晚上的路线,不一会就摸到了那处宅子附近,掏出一张灰布,把脸蒙了起。顺着墙根找有大树遮挡的地方跃上墙头,刚伸个脑袋又缩了回来。
院里有人,金爷就站在前屋门口指挥着人。身边还有说话:“金爷,打进城中时的时候咱们躲起来就是了,干嘛非要走啊。”
金爷骂道:“你看看天,打到城中时天已经黑了,都打乱套了,谁知道咱们是谁,张神剑也真不够意思,他的人都是走咱们的道儿进来的,老子还给他找藏身的地方,要动手也不提前说一声,回头再找他算账。”
那人道:“金爷息怒,这也怨不得张将军,咱们的人也没传过来半点消息,昨天水路就被封了,恐怕张将军也不好说。”
“你他妈的哪头的,敢替他说话,还不快去收拾东西,等会从东门出往江边走。”金爷骂骂咧咧的进了屋。
殷明月心中骂道,原来张神剑那帮人是南岸的奸细,偷偷带进人来是要里应外合,怪不得两次与他们动手不放过了自己。看来这金蝎子也是坏透了,明知道他们身份还为他们提供通道和藏身之地。
殷明月看看城中的乱像,恐怕张神剑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自己就算去报信也来不及了,只能让胡老虎他们自求多福了,眼下就把主意打在了金爷身上。
“好吧,今天小爷就先要了你的命,让你变成死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