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离去带来了宫中的混乱,太子被长久压抑的扭曲心理逼得瞬间爆发,祸乱宫闱,囚禁嫔妃,辱骂皇后。
可是太子并不担心,谁让他时时刻刻带着一群大臣呢?这些大臣可是朝中的重臣,他是微不足道,可他们拥护他,他这个太子自然可以作威作福。
再说德公公以为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到这穷乡僻壤了,心里一阵唏嘘,自己一生为宦官,守在皇帝身边,伺候了一辈子,如今还是落得个这个的下场,真是老天无眼。
几天前那一次无意间见到的亮光,是德公公这辈子见到的最刺眼的日光,天气已经渐渐回暖,春的气息弥漫到了全世界,被马车跌跌撞撞的运送了好几日,德公公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好容易在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的关键时刻,马车得以停下,自己顺着车窗望出去,那高高矮矮的山坳是那么荒凉,一个蒙面大汉将自己带到这地界儿,不是杀人灭口还是什么?
德公公一阵悲凉油然而生,可是那汉子又开始给他蒙上双眼,一声不吭的又开始赶路,他就那么晕晕乎乎的不知被拉着行了几天的路,最后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失踪多日的皇帝。
德公公直觉自己已经死去,到了地底下,还能与主子相遇,真是激动的老泪纵横。
“皇上!奴才终于见到您了,这几日奴才吃不下睡不着,好想皇上...”说着话,德公公竟然伏地掩面大哭起来,如一个被丢弃的孩子,他嘴里还不忘念念叨叨。
本来皇帝见到他那么失声大哭,也是有几分感慨的,可是当皇帝接下来听到德公公嘴里的话时,一瞬间主仆相见的心思全部被打消了。
“陛下,虽然奴才也死了,好在咱们主仆二人在这地府还能相互照应,皇上,奴才没想到,死后还能见到皇上。”
德公公唔唔咽咽的哭声在室内响起,也没有人回答他,他一个人一股脑将这半月的提心吊胆全部说了出来。
“皇爷爷,这个人在哭什么?为何他说的话,玥儿一句都听不懂。”小女娃坐在皇帝膝头,奶声奶气问得认真。
“皇爷爷也听不懂,大概是个疯子吧!来人,将人扔出去!”皇帝听得聒噪,在皇宫里这个老家伙就是这样啰里啰嗦,现在还是这样,还咒自己。
“啊?皇上,这个是?是谁?”
德公公听到对话声这才有空抬眼打量四周,雕花镂空椅背,紫檀木圆桌矮凳,山水风雅屏风,皇帝,小女娃,这一切...
“皇上!我们还活着!”
德公公伸手掐上了自己的脸,疼的龇牙咧嘴,逗得即墨溯玥咯咯直笑,就连皇帝的嘴角也禁不住扯了扯,这是个蠢材,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明白,真是丢人现眼。
皇帝撇过头不去看地上的人,德公公一跃而起,兴奋的在家具上摸来摸去,心里翻江倒海的激动。
“皇爷爷,九儿今日射中一只大鸟。”从门上进来一个扎着普通双髻的小丫头,脸上是红扑扑的欢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甚是可爱。
“哈哈哈,朕的九儿长大了,都能拉得开弓了?”皇上脸上欣喜的神情恍花了德公公的眼。
“九公主!奴才见过九公主。”
德公公这几日所有心中的谜团尽数被解开了,原来失踪的九公主同自己一道,来了皇帝身边,他真是感动,皇帝在这种危难时刻还能想到自己,说着便又要流下泪来。
“玥儿,先跟着姐姐出去玩,皇爷爷和这个怪人说些话,好不好?”皇帝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小奶娃,对着站着的九公主说话。
九公主上前,一把将即墨溯玥抱起,哄道:“玥儿,九姐姐带你去捉蝴蝶,现在外面好多蝴蝶,还有莨儿呢!”
“捉蝴蝶,捉蝴蝶...”
小奶娃的声音渐渐远去,皇帝看向地上的德公公道:“你把这几日宫里的事情与朕说说吧!”
德公公自是一五一十的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与皇帝细细说了一遍,说到太子将宫里娘娘们关在后宫,不准随意走动出入时,德公公暗暗观察着皇上脸上的神色。
见皇上脸上没有什么异样,便一股脑将贵人们被太子硬闯的消息也说了出来,皇上脸上神情变得悲戚,他道:“咱们今后就不回宫里了,将这皇位悬空,谁有本事挣得了,谁就去当罢!”
“皇上,奴才能不能问一句,咱们如今这是在哪呢?”德公公讪讪的笑着,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潼关镇。”皇上看都未看他,起身走了出去。
潼关镇?潼关镇?怎么会是潼关镇呢?他心里纵然是想早早来这潼关镇投奔罹王爷的,可是怎么会这么巧,这里怎么会是潼关镇。
他慌忙起身,跑至门口,伸手拉开门,看到屋外阳光明媚,九公主与皇帝方才手中抱着的奶娃跑跳着玩耍,旁边还站了几个满脸喜色的丫鬟,皇帝在一旁与另一个小奶娃下着棋。
一切都那么和谐美丽,一切事那么随心所欲,皇上脸上的释然与笑意分明比从前多了许多,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是德公公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
“皇上此时在何处?太子殿下不会是和各位大臣将皇上藏起来了吧?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贤妃的声音也响起来。
僵持了这么久,她们还是不知皇帝到底在何处,身后的女人们明显有些按耐不住,皇后眼中晃过一抹古怪,看着太子众人,幽幽的说道:“那本宫可就不客气了,姐妹们,如今皇上下落不明,我们自己动手,掘地三尺,也要将我们的陛下给找出来。”
皇后都放话了,她们还矜持个什么劲,现如今便是决定她们将来命运的时刻,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自古妇女可顶半边天,不仅是江湖上的奇女子,就连这皇宫中的女子也是,皇后的一声令下,娘娘们丫鬟们太监们奋起反抗,一哄而上,抓脸的抓脸,挠头的挠头,脱下鞋子向太子身上招呼的也不在少数,一时间禁卫军只能干瞪着眼看着闹哄哄的人群,不敢上前。
“我告诉你们,什么太子殿下,我呸!敢欺负老娘,将老娘关在那牢笼里,真是放肆!”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到底将皇上藏在哪里了?”
诸如此类咒骂的声音可是不计其数,官员们哪能抵得住这些女人发疯似的抓挠,更何况这是皇帝的妃子,还有皇后在一边看着,自己但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皇后立刻会让身旁那个丫鬟登记在册,往后万一皇上回来了,自己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这就更加助长了妃子们的气焰,她们不在乎什么蓬头垢面,乱糟糟的又如何,连命都要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形象,皇帝都不在了,美又装扮给谁看!
这些大臣中有的人个子还没有嫔妃们高,嫔妃们是选秀时选的上等货色,全是要进宫侍奉皇上的,那必须要美艳无双,还要身量高挑。
所以就苦了那些个子稍矮的官员了,他们头上的乌纱帽早已顺着御阶滚落地不知去向,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命官的模样,往日在皇上面前谈古论今的大臣们也是满脸血痕,狼狈不堪。
再看怒气冲天的太子殿下,太子衣冠不整,几乎被剥光,一想到那几个被太子玷污的贵人,嫔妃们现在越想越气,越打越解气,竟有些同仇敌忾起来,所以太子殿下便那人人得而诛之的罪魁祸首。
御阶上嫔妃官员打作一团,御阶下太监小厮也是撕扯在一处,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叫嚷声,哭喊声,咒骂声混成一片,整个东宫乱做一团,天气都似乎有些低沉起来。
“住手!住手!都给哀家住手。”
太后娘娘从西山礼佛回来,刚进宫门就发现气氛不对,走至东宫听得喧嚣不断,来往侍卫神色怪异,她带着众人走进来,就看到的是这样一种场面。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嫔妃们见太后回来,纷纷下跪,噗通噗通向着太后的方向跪下,衣襟也被方才的打斗扯开,风光无限,摇摇晃晃。
“太后娘娘,臣妾们不能活了,这太子不知将皇上藏到哪里了,臣妾们找不到皇上。”
未等太后和众官员出声,皇后已经行至太后脚下,也是一副凄楚表情,她梗咽着声音道:“母后,您要为臣妾们做主啊!皇上如今不知去向,臣妾们被太子囚禁宫中,断了伙食,臣妾们今日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皇后哭得是肝肠寸断,断断续续,一众嫔妃们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楚无辜。
“太子!你是要造反不成?”
太后听了这断断续续的回答,也大致听出来个模样,她厉声呵斥。
“娘娘,儿臣不敢。”
太子对这宫中所有人都可以有恨,可是对太后却恨不起来,他是太后一力举荐给皇上的,甚至还有几分逼迫皇上立他为太子的嫌疑,他心中是感激太后的,所以此刻才会乖乖下跪。
“不敢?本宫看你是敢得很!”
太后是何许人,早年间将先帝自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女人,一步一步从贵人做到了皇太后,这份坚韧与谋算,那就是在场任何人都及不上的,包括太子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