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墨煦一行人的离开,落照楼的楼顶闪过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小巷中。
韩慕允手里拿着金镶玉的尖嘴圆壶,另一只手捧着叶子,正小心翼翼的给花盆里的牡丹浇水,浇完水后又拿着锦帕一片一片的擦拭干净,那神情好像手里捧着的是珍宝一般。
青橦打量着那盆牡丹,这花公子已是养了四年有余,现在已经有一尺高,说是叫什么紫重楼的品种,下面的花开得如碗口大,密布的花瓣拥着深紫色的蕊,越往上花朵越稀疏,到了顶部只剩下一个硕大的花苞,紧闭着花瓣,还未打开。
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那朵花苞仍是固执的不肯打开,无论公子是怎样的用心照理,它好像石化了一般,就是不肯打开哪怕是一片叶子。青橦见韩慕允如此爱抚着那株花,心下觉得酸楚,眼中也掩饰不住的凄然。
韩慕允唤了两声,见青橦没有反应,回过头来,见他正神情戚戚的盯着那盆紫重楼,不禁觉得好笑,折扇在青橦头上一敲,“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伤春悲秋了?”
青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公子说笑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门又关了上,青橦撇撇嘴,“跟你说多少遍了,进公子的房间要敲门,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韩慕允已是习惯了这样,每次索冥回来青橦都要责备上几句。而索冥则是浑不在意,径自向韩慕允禀告道,“尧姑娘与三皇子见过一面。”
韩慕允沉思片刻,“她现在人在哪里?”
“皇宫。”
韩慕允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出戏开始有点意思了”,随即拿起桌子上已经干透了的信笺,“这个送去东宫。”
索冥将信笺收好,韩慕允又吩咐道,“告诉苏筱叶,我要的东西,不希望等太久。”
“是。”
索冥走后,青橦边给韩慕允斟着茶,边想着刚才的事儿,一不小心茶水满溢了出来,烫的手上一痛,才回过神来,见韩慕允正低头写信,没有注意这边,忙擦拭干净。
“你想说什么?”
韩慕允蓦地开口,青橦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韩慕允放下毛笔,笑着说道,“可是要问我东宫的事情?”
心事被说中,青橦也不再躲躲藏藏的,“公子您不是说,这羽梁国的太子天生好色,您这引他去找尧姑娘,就不怕…”
“怕尧姑娘被占了便宜?”韩慕允顺着他的话说道。
青橦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凭借尧姑娘的功夫肯定不会让那太子得逞,只是…若她知道您这样利用她,怕是对您的误会就更深了。”
“误会?”韩慕允眼光沉沉,虽然还带着笑意,却好像冰冻在了嘴角,让人蓦地觉得冷寂,“那不是误会。”
青橦一滞,竟不知如何回话。韩慕允将信折了起来,递与他道,“这个送回元齐。”
桌上的牡丹散发着馥郁的香气,韩慕允看着那重叠的花瓣,透过浓的化不开的颜色,好像又看到了那人七岁时紫色的长裙,飘散开来,还有那双清澈的眸子,弯成好看的弧度笑着叫他,慕允哥哥。
只是,一别经年,世事浮沉,命运宛如阴错阳差的流沙,谁都逃不过被淹没的结局。
既是无法得到解脱,那就一起沉沦在这腐烂的尘世吧。
尧紫回到锦华宫,虚霩已经做好了晚饭,那一盘盘黑乎乎的东西,即使尧紫看得再怎么仔细,也无法辨认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虚霩看到尧紫,笑嘻嘻的打招呼,“你回来的正好,我刚做好晚饭。”
那种东西也能被称之为饭么,尧紫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无奈的坐了下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尧紫艰难的咽下一口饭,连她这种对于事物从来不挑拣的人都觉得无法下咽,真不知道为什么虚霩喜欢坚持不懈的做饭。
飞快的吃了几口,连咀嚼都省略了,尧紫放下空了的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虚霩见尧紫吃完了,“够不够,要不我再给你添点?”
尧紫忙说道,“够了!”
虚霩被她吓了一跳,尧紫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了,略带尴尬的岔开话题,“你不吃饭吗?”
虚霩将桌上的饭菜收拾下去,笑着回道,“我是神仙,不用吃饭。”
尧紫撇撇嘴,心里嘀咕着,鬼才信你的话。不过既然虚霩不想说,她也不能勉强。
前殿仍旧是上次见到的样子,尧紫点亮了唯一的一盏宫灯,昏黄的灯光下,画里的女子正对着自己微笑,很温暖,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手上抚摸上泛黄的画纸,身后的门被推开,尧紫以为是虚霩进来了,却不想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说道,“擅闯锦华宫,你好大的胆子。”语气中却多了一份调侃。
尧紫面色不悦的看着来人,竟然是乔兰易乞!“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本宫来问你吧”,乔兰易乞笑着说道,眼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尧紫,好像她没有穿衣服一般,说不出的轻佻。
乔兰易乞与乔兰墨煦长的并不是很像,他的面容有些苍白,眼睛狭长,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过于阴柔,尤其是他看人的眼神,太过于的幽深,好像潜伏的蟒蛇,让人无端的心生惧意。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乔兰易乞上前了几步。
尧紫向后退去,衣袖里的手握紧了一些,乔兰易乞步步紧逼,眸子里的色彩逐渐转浓。尧紫手中的白练飞出,直击乔兰易乞的胸口,乔兰易乞连躲都没有躲,白练在他身上轻飘飘的拍了一下,然后滑落。
手上根本用不出力气,尧紫心下一惊,想要收回白练,但另一端被乔兰易乞握住,他用力一扯,尧紫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堪堪被他拥在怀里。
“你用毒!”尧紫沉声说道。
男子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本宫贵为太子,想要得到一个女人,还需要用毒吗?”乔兰易乞贴近尧紫说道,温热的气体贴在耳边,弄得尧紫很不舒服。
见尧紫仍是不相信,乔兰易乞看着那幅画,“画上有毒。”尧紫睁圆了眼睛,乔兰易乞解释道,“父皇爱她,皇后恨她,下个毒使父皇看得碰不得,也没什么不妥吧?”
尧紫想起那日殿中皇后凄厉的神情,有些了然,“她是谁?”
乔兰易乞摇摇头,“父皇的妃子那么多,本宫怎么会全都认得。”
见他不像是说谎,尧紫也没有再追问,乔兰易乞抱着尧紫在画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说来,这幅话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所以当时宫宴上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本宫还有些诧异呢,想来当时父皇也是一般的神情。”
他身上的热度隔着衣衫,烫的尧紫有些晕眩,厌恶的感觉铺天盖地的涌来,这昏暗的灯光,像极了四年前的夜,不要不要不要!尧紫面色苍白的在他怀里挣扎,乔兰易乞见怀里的人脸色白的吓人,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手指冰冷的温度使得尧紫一个激灵,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将晚饭悉数吐在了乔兰易乞明黄色的衣衫上。
乔兰易乞猛的将尧紫推开,面色十分难看,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