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武三年二月十三,龙骑将军乔兰倾羽薨,年仅二十又六。圣轩帝念其一生戎马,为国建功无数,追封为定安王。念定安王无家眷,因而册封其养女颜玥菡为升平郡主,为羽梁第一公主。
随着龙骑将军的逝世,边境的战局陷入了一边倒的局势,元齐军队势如破竹,不过月余的时间,便相继攻克了燕安,临安,景安等十余座城池,直逼都城邬安。
仁武三年二月十五,龙骑将军的衣冠入葬,由圣轩帝亲自下葬。文武百官,全城百姓,莫有人不痛苦流涕,敬其一生精忠报国,哀时不我与,英年早逝。
是夜,凄凉的月光洒在冰冷的坟墓上,泥土刚刚被填上,还有些湿润,坟头简单的插着一块木牌坊,但上面却什么都有写。
男子斟满酒杯,略一倾斜,上好的美酒顷刻便入了土,酒香与泥土潮湿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有种异常的冷冽感。
“原来你在这里”,尧紫 从黑暗中慢慢的走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肩头绣着深紫色的蝴蝶花,密密麻麻的一直开到胸口,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几近透明,像是上好的寒玉,美则美,却让人不敢靠近。
她走到男子身边,拿起酒杯,重新填满了,对着坟冢倒了下去,“倾羽兄,愿你安眠。”
话说完,尧紫便将酒杯还给乔兰墨煦,转身就走。
“你怪我么?”乔兰墨煦喑哑着声音问道,他没有拦住她,甚至连面对着她的勇气都没有。他害怕她冷冷的看她,提醒他乔兰倾羽他死他亦有责任。
“没有”,尧紫轻声说道,“倾羽没有怪我们,所以你也不必自责。”
脚步声渐渐的远去,最终再次回归于一片死寂。
是的,那个男子直到死的时候仍在安慰着她,怎么会舍得怪他们呢?尧紫止不住的湿了眼眶,就算如此,他哪怕失去了生命,他们却连一座像样的坟墓都不能给他,只能将他葬在这荒郊野外。
不可以入墓,因为谁都不敢保证韩慕允会不会派人盗墓,取出他的尸体,寻找对于自己有利的线索。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韩慕允确实也在寻找神器,他们不能给他哪怕是一次的机会。
况且,亦是不想他连死都不得安生。
第二天,乔兰墨煦已经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了她的门口,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凄然或悲切的表情,好像所有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了,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今天必须启程”,他说道。
尧紫本来亦是打算今天离开,她连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但却不想与墨煦一起。
“其实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不需要再陪着我了,你还有整个羽梁,其实只要你想的话,绝对可以与韩慕允一争雌雄。”
墨煦淡蓝色的眸子逐渐加深,他身上的怒气显然易见,但听到最后,他却忽然笑了起来,说道,“紫紫,你是想让我成为另一个韩慕允吗?”
闻言,尧紫浑身一震,是啊,自己是想他变得一样冷血无情吗?但是更不想连累他,神器已经到手了,没有必要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她清楚的记得,那日他附在她的耳边轻语,他说,我愿倾尽整个天下成全你。
他确实也这样做到了,不管是乔兰倾羽还是派往边境的十万大军,亦或是整个羽梁,他不惜坐上亡国的骂名,只为帮她拖住韩慕允的步伐。
以韩慕允的精明来看,他很快就会发现这是个骗局,不过只有几日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但是这样真的值得吗?
像是乔兰倾羽的死,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尧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总觉得若是知道了那个答案,那么自己的世界就会被颠覆。
“那走吧”,尧紫淡淡的说道。
两人乔装出了宫,一路西行,从邬安到玉山,最快也需要十日的时间,他们一定赶在韩慕允到来之前救出尧溪。
墨煦将政事全部交给了天任,并嘱托他,若是自己三个月之内没有回来的话,多半是遭遇了不测,便可将他的遗诏取出,任命新帝。
两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四月的中旬到达了玉山,一路上出奇的顺利,没有遭受到任何的阻碍。
回到玉山的时候,虚霩也刚好在,似是料到他们两个人会来,准备了丰富的酒菜。言竹师傅看到他们回来也很高兴,在饭桌上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自从荆游竹去世后,尧紫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高兴。
而在另一边的元齐军营,韩慕允却没有他们所想的疲于战事,而是优哉游哉的啜饮着初春的新茶。
青橦边为他添上茶,边觉得郁闷,明明刚才索冥禀告尧紫一行已经到了玉山,为什么公子竟会如此淡然,一点都不着急。
“茶要满出来了”,韩慕允抬起头,好心的提醒了一句。青橦猛的回过神来,将茶壶放下。韩慕允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啊,就是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青橦吐吐舌头,脸红着说道,“可是尧紫姑娘他们已经到了玉山了,我担心…”
“所以说啊,你操心的事情太多了”,韩慕允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太浓了,倒掉。”
青橦忙收拾下去,不一会儿就重新煮了一壶茶端上来,韩慕允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看着书。
“公子…”青橦实在学不来他那么淡然的样子,连续叫了好几声,终于在第十遍的时候,韩慕允抬起头来,无奈的看了看青橦,把书放下 ,说道,“先去把门关上。”
青橦一看有戏,忙把门关上了,等待着韩慕允的解答。
韩慕允见他心急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说道,“我们不去,自是有人去的,这种事情,他岂会放心别人经手?”
经韩慕允这样一提,青橦猛的醒悟过来,说道,“难道尧子雾亲自去了?”
韩慕允点点头,青橦还是有些不解,又问道,“公子您明明已经有足够的势力摆脱他,为什么还要替他做事呢?”
韩慕允的笑意蓦地变得冰冷,“我只是想让他尝尝作茧自缚的味道,不然这个游戏岂不是太过无趣?他总该为利用了我这么多年付出点代价。”
青橦不禁咋舌,公子这样的说的话,那人多半不会善终了,如果说生不如死也算是一点代价的话….
“可是尧子雾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神器呢?”青橦问道。
“这个啊”,韩慕允似笑非笑的说道,“可要追溯到他死去的妻子,也就是尧紫的生母,严华歌藜了。”
经过韩慕允的讲述,青橦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原来,严华歌藜是瞳族的后裔,当年尧子雾为了得到锦衣华纱的地图,带兵灭了瞳族,而唯一的幸存者严华歌藜被羽梁的皇子也就是前任皇上惠贞帝所救,她为了报仇便潜入了尧府,但最后却阴错阳差的爱上了尧子雾,本来不能忍受这种感情的严华歌藜准备寻死,而此意外的发现了自己竟然怀了身孕,她只能与尧子雾成亲。
然而,为了不让锦衣华纱的秘密被尧子雾知道,她只能让柳渔将自己的孩子带出去,并选择了其中一人作为华沙的寄主。那人便是尧溪。
严华歌藜生完双胞胎之后便因血崩而死,尧子雾或许是真的喜欢她的,在她死后一度沉沦不振,后来听说神器拥有能够使人起死回生的效力,于是便执着的寻找起神器的下落了。
“这样说来,尧姑娘为了救姐姐而寻找神器,而尧子雾为了救妻子而寻找神器,救的都是自家人,那不是很有意思吗?”青橦说道。
韩慕允不置可否的尝了口茶,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