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紫放下帘子,车外浓重的夜色呼啸而过,为边关染上一股子肃穆的颜色,尧紫将滑落的被子向上扯了扯,盖紧尧溪,俯身轻声在尧溪的耳边道:“溪姐姐,我们已经出关了。”
尧溪松了松眉,但脸色仍因长时间的颠簸显得不正常的苍白,犹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真的…离开元齐了吗?”
“是啊”,尧紫眨了眨眼睛,“再过了前面的印宿山,我们就到羽梁国境内了,你说等到了羽梁国,我们做什么好呢?”女孩一脸向往,“听说燕安不错呢,我们就在那里安定下来好不好?我们可以开间酒肆,你酿了鲤溪,我就拿出去卖,姐姐酿的鲤溪可是回毓城里最好的了,到那时候我们就能赚很多很多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的了。”
尧溪眼中隐隐含了泪,伸手握紧了尧紫,哽咽中含着深深的宠溺,“好,紫紫说什么都好。”
车外的月色被云隐了去,寂夜风清,荒野淡疏星,入了林子后,周围更是悄无声息了。忽而尧紫身子一震,低语道,“他们追来了。”
尧溪莫名的看着尧紫,不明就里,尧紫淡淡一笑,将眼中的情绪掩去,安慰的说道,“溪姐姐先睡一会,我去外面看看。”
不等尧溪回答,尧紫就撩了帘子出去了,驾车的车夫是一个被叫做李叔的哑巴,跟着尧溪与尧紫姐妹已有一年了。
尧紫扶着车沿向后看去,眼中光华闪动,李叔侧目看了一眼,在听到马车内猛烈的咳嗽声后,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尧紫回过神来,在李叔旁边坐下,轻声说道,“来的有4个人,三人骑马,一人驾车。”似乎料到身边的人不会有什么反应,尧紫继续说道,“把马车往林子里面赶,快点。”
李叔猛的拉了一下马缰,车子拐进密林里,丛丛的枝桠盘踞成诡异的姿势,似是深夜吞噬希冀的触手,佝偻着迎接那些即将覆灭的生命。
尧紫回到车厢内,尧溪正支起身子,刚才马车晃动的一下似乎让她不胜劳顿的身子又虚弱了几分。
“溪姐姐,你怎么起来了?”尧紫嘴里埋怨道,手下的动作却是极其轻柔,给尧溪垫了枕头,又捏好被角。
“紫紫,怎么了?”
“没什么。”
“说实话。”
尧紫在尧溪略带严厉的眼神下,嗫嗫的拈着脚尖,“溪姐姐,我们怕是要分开走一段了。”
“为什么?”尧溪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样比较安全,等到了前面的分叉口就让李叔把你放下,你沿着小路一直往北走就可以到羽梁国境内了…”
尧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尧溪打断了,“我要跟紫紫一起走。”
尧紫突然笑起来,容色明媚似皎月,她拉起尧溪的手,郑重的说道,“溪姐姐先去燕安,紫紫一定会去找姐姐的。”
尧溪正想开口,忽觉得颈后一麻,视线就渐渐模糊了,意识消失之前只听那童稚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不舍与难过——溪姐姐,一定要在燕安等着紫紫去找你哦。
车子停了一下,李叔拉开帘子示意尧紫已经到了分叉口,李叔将尧溪抱了出去,两人挑了一处松叶厚软的隐蔽处将尧溪放下,然后又回到车上,驾着马车朝相反的地方疾驰而去。
尧紫没有进车厢,而是与李叔一起驾车,刚才耽搁了一段时间后,已经能听得见远处奔驰而来的马蹄声,整齐划一。尧紫将头靠在李叔身上,“柳姑姑,装了这么久不累吗?”
身边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尧紫轻笑出声,“柳姑姑真是沉得住气呢,已经把人引来了,怎么,下一步是要与我一起被抓回去还是自己逃命呢?”
听到这,柳渔的身子已经开始有点发僵了,原来被选定的人应是她,可惜自己当初押错了赌注,现在这小丫头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就如此通透,真真是个祸害。想到这,柳渔左掌开始运气,留着以后成为威胁,不,现在已经是威胁了,还不如立即结果了她。
“柳姑姑是想在这里杀了我吗?”尧紫转过头,一派天真无邪的神色,“我劝姑姑不要白费力气了。”
柳渔只觉得背后一阵刺痛,紧接着心脏猛的跳动了几下,竟有些了一股难耐的滞涩感,左手凝聚的内力也被散了去。心里暗想不好,身子却无法做出任何应变的反应。
尧紫的小手游走在柳渔的背部,轻轻滑动了几下,最后定在脊柱右下方的一处,无邪的说道,“这个穴位要是按下去,柳姑姑可就…”
“你想怎么样?”柳渔终于不再装哑。
尧紫无辜的说道,“姑姑放心,紫紫不会对姑姑怎么样的,只不过是姑姑把紫紫带出来的,是不是要陪着紫紫一起回去呢?”尧紫没有等柳渔的答案,直接将金针刺入了她的腧户穴,柳渔只觉腹部一阵烘热后,丹田已是空空如也,一点内力都寻不到了。
柳渔气愤的转头去看尧紫,女孩的神情更加无辜,抓着柳渔的衣角说道,“我不过是怕姑姑扔下紫紫,所以帮姑姑舍弃一些无谓的努力,这样姑姑也就可以免受一些无谓的痛苦了。”
尧紫的话音刚落,马车忽而失去了控制,朝一侧倒去,两人没有任何防备,都跟着马匹被狠狠的甩在了地上。尧紫只觉得头被晃的有些厉害,双手刺入了一些松子,隐隐见了血迹。在看到血的一刹那,尧紫的眼中再次流泻出一片光华,不过这次,已能模糊的辨别出一点紫色。
尧紫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才发现来人已跪在面前,黑衣蒙面,自成一排,四人见到尧紫后,叩首道,“属下恭请二小姐回府。”尧紫笑得很甜,但妖冶的眼光又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她扫了几人一眼后,才慢慢开口说道,“刚才是哪位叔叔把我的马车弄坏了?”
跪在最右侧的一个黑衣人答道,“属下该死。”
尧紫走到他面前,笑着说道,“叔叔用哪只手伤了我的马就把那只手剁下来吧。”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眼前这个小女孩竟然将如此血腥的话说的就像今天天气真好啊一样子平常,尧紫笑得纯真,静静的盯着那个人的手臂,倒也不急。黑衣人被尧紫惑人的眼光摄住,一时竟不自觉的提起刀,刚要落下,尧紫打断道,“等一下。”其余几个黑衣人不禁吁了一口气,果真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是如此恶毒之人,谁知尧紫下面说道,“叔叔还是剁右手吧。”
那人听了尧紫的话,慢慢举起刀来落了下去,一种刀刃切入肌肉的闷响后,尧紫满意的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刚剁完手的黑衣人似乎从某种蛊惑中醒了过来,一时抽搐,面容发紫,忽而大叫一声,睚眦俱裂,七窍均流出污血,剁手处的颜色由鲜红转为荧绿,继而又转暗,传出阵阵恶臭,不过眨眼功夫,已是气绝而亡。
看到这番景象,尧紫不禁惋惜的说道,“哎呀,我忘了刀上淬了毒了。”
剩余几个黑衣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虽说尧府的乌衣骑都会在刀上淬毒,但是这个眼前这个小丫头是如何得知的,而且专挑会武之人使刀的右手剁,此番心狠手辣,又配上她无邪的笑容,竟让人想起吐信的毒蛇,外表美丽,实则剧毒无比。
“对了”,尧紫忽而说道,“我的车夫被吓晕过去了,你们把他也抬上车带回去吧。”
“是。”
尧紫在上车以前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爹爹,我们又要见面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