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低下头,沈双鱼扮鸵鸟。
在她看见郁敛的同一瞬间,少年也看到了坐在沈双鱼身边的男人。
哪怕他再早熟,此刻还是难免变了脸色,甚至连漆黑的瞳孔都在微微放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坐在一起?
郁敛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又被他本能地反驳掉。
难道,她就是……
他恨极了自己平时对外界的漠不关心,如果之前能够稍微留意一下……
如果郁敛没记错的话,好像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七个人的那个聊天群还非常热闹了几天,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就是某人居然冒出来了一个未婚妻。
而且,那女人和她家的名声还很不怎么样,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将来怎么能够嫁进厉家去。
“你怎么在这里?!”
厉珣表情一凛,他看着郁敛,面露吃惊。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很快,厉珣最先反应过来,扭头对沈双鱼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家的小孩?”
他怎么不知道郁家和沈家还有什么狗屁的交情?
还有谁比他更清楚郁敛的情况?
“呃,对,就是他,我怕他一个孩子来医院不方便,就一起跟过来了。”
事到如今,沈双鱼也只能一口咬定,她只是照顾小孩而已。
只是,她总觉得厉珣看起来有点奇怪。
说吃醋吧,不太像;说生气吧,也不是。
“哦,还真是小孩啊。”
厉珣看着她,他拉长了声音,笑容愈发诡异起来。
“那个,小郁同学,你都完事了?过来一下,我给你介绍。”
沈双鱼强忍着,朝郁敛招招手。
他听话地走到了二人面前。
“这是厉珣,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刚才恰好在这里遇到,他陪我一起等你来着。”
“厉珣,这是郁敛,现在在冬大附中读书,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学习特别好。”
沈双鱼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就看见他们俩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
这氛围太尴尬,以至于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听说沈家人平时照顾你?”
盯着郁敛,厉珣抿了抿嘴角。
郁敛垂下眼睛,轻哼一声。
他那么聪明,已经从刚才的对话里推断出沈双鱼是怎么和厉珣说自己的。
心里酸酸胀胀的,像是被一只手轻轻地撕扯着,不是很疼,却又叫人无法忽视。
“不错。”
厉珣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好啊,继季之舟、霍亦霆之后,就连一向不怎么合群的郁敛都跑出来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这群兔崽子们不敢做,不能做的?
厉珣拼命压着火。
他看出来了,郁敛这是不想在沈双鱼面前暴露身份,不想让她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德行,更不想让她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他才认识她几天,就这么小心翼翼了?
“可以走了吧?”
这句话,厉珣是问沈双鱼的。
她赶紧又问郁敛:“没什么事吧?体检结果是不是现在还拿不到?”
估计需要过两天才行。
他轻轻点头:“后天一早出来。”
这已经算是快的了。
“那好,先走吧。”
沈双鱼如释重负。
说实话,再继续待下去,她就快窒息了。
这里的空气过于稀薄,沈双鱼怀疑自己要喘不过气,连忙偷偷用手拉开一点点衣领,这才好受一点。
三个人以一种神奇的状态走出了医院。
既和谐,又古怪。
沈双鱼是开车来的,按照原计划,她是准备带着郁敛去吃饭,然后再把他送回家,顺便再好好跟他唠唠。
她刚要说话,厉珣已经抢先对郁敛说道:“我给你叫辆车,你自己回家,应该没问题吧?”
郁敛依旧盯着脚尖,声音很低:“不用了,我自己走。”
看起来像个被欺压的小可怜。
沈双鱼看不下去了,阻止道:“都这么晚了,他还没吃饭呢,不如我们……”
低着头的郁敛忍不住翘起嘴角,虽然幅度很小,但厉珣的眼睛太尖,还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果断拒绝。
“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饭!”
郁敛:“……”
大哥,我出生那天你就抱过我了,好嘛?
现在居然说“不熟”!
他有苦说不出。
“可是……”
沈双鱼没辙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厉珣真的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招呼郁敛上车。
郁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走过去。
厉珣站在车门旁,帮他拉开车门。
郁敛一走过去,厉珣就把音量压低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轻声说道:“小子,你在搞什么鬼?”
毕竟郁敛不是季之舟那种小混蛋,厉珣觉得,这里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不过,就算知道,也没什么。”
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子特地把声音压下去,听起来反而更粗嘎了。
“她是她,你是你。”
抛下这句话,郁敛就坐进了车里,还一把关上了车门,让司机立即开车。
厉珣皱眉。
看来这是人心散了啊,队伍不好带了。
一个两个的,都想反天!
“你也真是的,跟一个小孩置什么气啊,他其实挺可怜的。”
沈双鱼追了过来,语气里不免带着一丝埋怨。
她虽然没有完全说实话,但问心无愧,也没做任何不好的事情,所以觉得厉珣刚才的表现并不算尽如人意。
那样的孩子本来就敏感,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变得更别扭。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很叛逆,你不是他的家人,还是少接触为好。万一出什么事了,你担得起责任吗?到时候警察找上门,你连说都说不清楚!”
厉珣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训斥沈双鱼了,然而他这一次却板起了脸,一点儿都没有打算把这件事轻轻揭过的意思。
“哪有那么严重。”
沈双鱼不服气地嘀咕着。
可是,她一想到少年脏兮兮的脸,被烧焦的头发,顿时又气馁了。
或许厉珣说的是对的,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自己不应该一时冲动,说不定那样既害了自己,又害了对方。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了。那还去不去吃饭?”
沈双鱼挽住厉珣的手臂,仰头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