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的身体彻底僵硬了。
她能感觉到别人惊诧意外的目光,旋即,她抚了抚头发揶到耳边,朝旁边的季末缓缓笑道:“麻烦季特助去停车场,把我车里的鞋子拿过来了。”
她落落大方,声音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还好没有影响里面的选手,不然就是我的错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到不好意思怪她了。
毕竟,现场画设计图考得就是心无旁骛。
季末看了眼穆之洲,他脸色仍然沉沉,并不在乎这边的事情。
他转眸,林觉正浅浅笑着。
“稍等。”
季末接过车钥匙,转身朝楼下走去。
赛场内。
午饭已经分发到各位选手手中,他们的作品也全都盖上了油布防止飞溅到设计稿上。
沈攸宁没动。
她压根吃不下去。
况且,这场水痘来得又急又快,完全没有征兆。
如果真是有人动手,那就只能在穆氏集团酒店中的那杯牛奶当中。既然对方都能在牛奶里动手,那这份饭呢?
会不会也有问题?
眼见着纸上的设计稿已经完成,沈攸宁不敢赌。
更何况,穆之洲拿来的药只能缓解瘙痒,头晕恶心的感觉仍然要靠她扛着。
她只想赶紧画完设计稿,然后去医院。
被人都在吃饭,只有沈攸宁一人在画设计稿。
坐在沈攸宁身后的林琦漫,慢条斯理的吃着色香味俱全的午饭。
她故意砸吧砸吧嘴,偌大的赛场原本只有窸窸窣窣的响动,现在惹得旁边的设计师纷纷侧目。
王总亦是皱了皱眉头,沉着脸走到她身边。
林琦漫抬眸,得意的笑了下:“王总,我吃饭您也要管吗?”
王总抿了抿唇,这种事情你说她不是故意的,但有的人吃饭就是这样,可你要说她不是故意的……
他瞥了眼沈攸宁,她侧脸温婉,此刻垂着眸,更显得娴静动人。
林琦漫注意到他的眼神,“王总,如果您没有事情,我要继续吃饭了。”
随即,又是一阵‘吧唧吧唧’的声音。
比赛现场的人都知道,沈攸宁生了水痘还坚持比赛,现在林琦漫这般完全是故意针对,大家看着她的目光,虽然同情,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他们心里都清楚,有沈攸宁在,第一名永远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可现在……
却不一定了。
沈攸宁才不管这些人心里复杂的想法,将最后一笔添上,缓缓吐出一浊气。
“王总,可以提前交卷吗?”
王总扫了眼挂在墙上的钟,下午四点截止交稿,现在也才十二点四十。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确定要现在交稿吗?”
“我确定。”
沈攸宁放下笔,将设计稿放进牛皮纸袋封存。
她交完稿子,直接冲了出去。
没理会焦急等在门口的穆之洲,她直奔卫生间,吐了个天翻地覆。
王总带着纸袋到了最前面的评委席,几个评委迫不及待的打开,凑在一块看着她的设计图,眼底纷纷带着惊愕。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沈攸宁生着病,还能完成这么出色的设计稿。
他们有预感,这次线下设计大赛的冠军,又要落在沈攸宁头上了。
林琦漫看着沈攸宁提前交稿,唇角不自觉拢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吧,强撑了几个小时,最后还不是放弃了?
想着,她加快吃饭的速度。
这回用餐时只剩下细碎的咀嚼声。
卫生间内。
沈攸宁撑着墙,正难受的时候,背后抚上一道温热的大掌。
“漱漱口。”
身侧被递了一杯水。
沈攸宁拿过,轻抿了一口,却意外的发现水温正好。
她吐得没力气,虚弱的靠在穆之洲的怀里,猫眼氤氲着水汽,软软糯糯的撒娇:“难受。”
她这会儿难受得要死,又在赛场上神经紧绷了好几个小时,此刻所有的委屈像是决堤般汹涌奔腾。
沈攸宁绯唇瘪成波浪,委委屈屈:“又痒又头晕,还想饿。”
穆之洲一颗心仿佛被揉碎了似的,心疼地厉害,“还想不想吐了?不想吐我们现在去医院好不好?”
他嗓音低沉,带着安抚的意味。
沈攸宁虚弱的点了点头,丢掉手里的水杯,伸手环住穆之洲的脖颈。
“让你逞强。”
穆之洲忍不住说了句,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嗓音心疼无奈:“不许有下次了。”
他知道沈攸宁坚持了这么久,肯定难受极了。
沈攸宁低低的‘嗯’了一声,乖乖的窝在穆之洲的怀里。
卫生间门口。
林觉抱着花,眼眸复杂的看着穆之洲进入女厕所,然后又把人抱出来的场景。
她踩着棉质拖鞋,微微上前一步:“穆总。”
穆之洲一心只在沈攸宁身上,碰见拦路的,周身气息冷得要命,他理都没理,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一旁的季末将车钥匙还给林觉,大步追了上去。
沈攸宁靠在穆之洲怀里,只来得及扫林觉陡然冷沉的侧脸。
她动了动,感觉到身上手臂收紧,倏然变得安心。
艺术馆离医院不远,季末的车速极快,不过五分钟便抵达了。
沈攸宁侧躺在后座,头靠在穆之洲的怀里,精致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穆之洲抱着她下车,沈攸宁的手臂无力的蜷缩在胸前,他脚步一顿,嗓音微微颤抖:“宁宁?”
“唔。”
沈攸宁低低的应了一声,她的喉部疼得厉害,像是被塞了团棉花似的。
穆之洲倏地放心了,刚刚他还以为沈攸宁昏迷了。
他神情紧绷,抱着她快速朝急救室走去。
早早被通知等候在急救中心的秃头院长带着人迎了上去,“穆总,您先把沈小姐放在病床上。”
院长仔细检查一番,肯定道:“过敏性水痘,现在距离发病几个小时了?”
穆之洲快速回道:“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一直在观察沈攸宁瞳孔变化的医生倏然喊道:
“院长,病人昏迷了!”
“院长,病人急性喉水肿,堵住器官,要赶紧使用消炎药,清除咽喉分泌物!”
穆之洲听得胆战心惊,根本来不及细问,就见沈攸宁被推进了急救室里。
“穆总,您放心。”
秃头院长只来得及安慰一句,就匆匆进入了急救室。
穆之洲骨节分明的长指攥着拳,嗓音冰凉彻骨:“季末,去查查到底是什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