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一个女人敏感的洞察力，林觉刚才那番不离穆之洲的话，全都是说给她听的。
不过沈攸宁并不在意，让她在意的是穆老夫人故意忽略她的目光。
穆老夫人语调冷淡，“来了。”
“老夫人。”沈攸宁垂首，看着穆老夫人红润有光泽的脸，嗓音平缓：“看来如涵阿姨把您照顾得很好，医生有安排手术时间吗？”
一旁的邱如涵轻声回道：“安排在一周后。”
“正好，我让朋友在乡下寻到的一根百年山参，可以提前拿给老夫人补补身子了。”沈攸宁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穆老夫人面前。
穆老夫人没动，反而冷凝着脸。
邱如涵见气氛不对，直接将盒子拿过来，才刚一打开，老参的味道冲鼻而来。
邱如涵还没说话，林觉突然盯上了盒子，眉头微微蹙起：“老山参大补，穆奶奶身体虚弱，恐怕会虚不受补吧？”
邱如涵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住，打圆场说：“这是攸宁的一份心意，她有心了。”
林觉却仍然继续说道：“沈小姐有心，但是也不能拿穆奶奶的身体开玩笑。”
话音一落，穆老夫人的脸色更难堪了几分。
反观沈攸宁仍旧笑意淡然：“林秘书是头一次来看老夫人，对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应该不太了解吧。那我来跟你说说医生是怎么说的，老夫人的身体正在调理，当然要多吃些大补的东西，强健身体。这条野山参，还我特意去问过医生，让朋友专门去找的。”
此话一出，究竟是谁真心将穆老夫人放在心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既然是这样，穆奶奶你可不能浪费沈小姐的一番好意，一定要吃光啊。”林觉眸光微闪，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到穆老夫人身上。
她之前听说过沈攸宁来过几次医院，却没想到她居然对穆老夫人这么上心。
林觉顿了顿，脸上浮现歉疚的笑容：“也怪我，跟在穆总身边太繁忙了，都没好好了解过的穆奶奶的身体情况。”
“傻孩子，这又不能怪你。”穆老夫人摇了摇头。
沈攸宁瞥着他们，眼底隐着一股暗流。
邱如涵也没想道会是这样，冲沈攸宁歉疚一笑。沈攸宁自然不能怪她，回了一个温顺的笑容。
这会儿，穆老夫人半阖上双眼，对林觉开口道：“林觉丫头，我想吃盛纪斋的水晶包了，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
盛纪斋在市中心才有，从这里过去起码要四十分钟的路程。
林觉眸光轻闪，“当然。”
说着，便拎起包包，“沈小姐要吗？”
“不用。”
沈攸宁拒绝，想也知道穆老夫人不会给她吃水晶包的机会。
林觉走了，穆老夫人连带着护工一起赶了出去，偌大的病房里就剩下邱如涵，穆老夫人，以及沈攸宁。
“姨母。”邱如涵直觉不对。
穆老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凌冽的眸光直接冲沈攸宁身上飞去，“阿荣跟你说，我为什么叫你来了吗？”
阿荣，就是荣叔。
沈攸宁颔首，不卑不亢：“我知道，因为我的事情，让穆之洲延误了飞机。”
也让穆氏集团丢掉一个上亿的合作案。
他们此次飞过去，除了合作案以外，更多的是要给穆老爷子一个交代。
“既然你知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穆老夫人掀起眼皮，嗓音凉冷。
沈攸宁露出彬彬有礼的微笑，语气平静：“没有。”
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都没有用。
更何况，穆之洲的行为并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住的。
“你没有，我有。”
穆老夫人冷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极具有压迫性，嗓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离开之洲！我可以考虑给沈家几个合作案作为补偿。”
离开穆之洲？
饶是已经做好承受穆老夫人怒火的沈攸宁都愣住了。
她定了定心神，眸色淡得透明，一字一句：“不可能。”
这辈子她已经和穆之洲纠缠在一起，不可能轻言放弃。就像是昏暗旅途中的一束光，不能远离也不能失去。
“你和之洲并不相配。”
穆老夫人淡淡的语气格外坚定，“他需要的是陪他携手共进的女人，穆氏集团那么大，国外国内的产业，你一定不知道有多少吧？你知道之洲每天多忙吗？现在要陪你一起浪费时间！甚至连国外的合作都可以丢下不管。”
“我知道。”
沈攸宁的语调微微拉长，眼眸低垂，随后又坚定地抬起：“但是您真的觉得林觉就是合适他的人吗？如果合适，也不在跟在穆之洲身边这么久，仍然只是个秘书。”
“那你呢？你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穆老夫人的话极重，裹挟着怒气，直逼而去：“你妈妈跟你……”
“姨母！”
邱如涵骤然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这么多年来，邱如涵还是头一次碰见穆老夫人怒发冲冠，理智全无的模样。
她侧头，见沈攸宁猫眼一如既往澄澈坚定，微微松了口气。
上辈子人的事情，不应该再留到下一代。
“如涵！你现在还为她说话！”
穆老夫人回眸，认真地有些幼稚：“让穆之洲来，我倒是要看看一个还没进门的女人，跟他的亲奶奶，他要选谁！”
“姨母。”邱如涵有些头疼，“您忘了，之洲现在还在国外？怎么能赶回来。”
穆老夫人冷哼一声，“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一无是处，只能当做莬丝花的女人，做我穆家的孙媳妇！”
“老夫人，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沈攸宁捏着拳，迎上她的目光：“我会在我的领域上做出属于我的成绩。
我可能不能跟穆之洲在穆氏集团里携手共进，但是我会在其他地方，跟她一起进步。”
邱如涵扶额，沈攸宁不明白穆老夫人的意思，她还能不明白么？
这纯粹是不想看到那个女人的女儿！
不管沈攸宁在自己的领域上还是穆氏集团走多远，只要穆老夫人在一天，就会持反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