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不见了?”穆瑶蹙眉,盯着刘妈片刻方答道:“我不清楚燕儿去了哪里。”
心中疑惑渐起,燕儿不见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突然消失。刘妈又为何要来问自己,莫非他们觉得燕儿的失踪与自己有关。
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穆瑶抬眸凝视刘妈,想要在她的眼底挖掘出一些信息。
“穆瑶姑娘,请吧,别让太太久等了。”
穆瑶被四个大汉夹在中间,这情况可不是寻常的带去问话,无论燕儿出于何种目的给程小姐下药,眼下她逃跑,自己凭着和她的亲密关系,已然成了众矢之的。
她虽身份低微,可也不是能任人随意冤枉陷害的。况且,她若真的被冤成了共犯,那她与穆楚宁,她的制扇梦,一切的一切都将画上句号。
“走快点。”刘妈回头,脸上满是不耐烦之色。
穆瑶低着头,紧抿双唇,心中已经开始了为自己的筹谋。
昨夜自己与燕儿言谈间,燕儿并没有透露出一丝会逃跑的迹象。而当时霜露深重,似乎也无人经过。若是被人瞧见两人交谈,怕也是路过。那究竟还有谁能证明自己与燕儿失踪无关呢。
穆瑶脚步依旧缓慢,思忖着,不慎踢到脚边的一颗石子。石子被踢的咕噜噜翻了几个滚,滚到了不远处的后门边。
对了,还有她!
脑中突然一个修长的身影闪过,穆瑶嘴角随即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昨晚她在劝说燕儿无果后,正打算离开,却看到一个收夜香的中年妇人,正在往后门外搬着夜壶。
许是穆瑶与燕儿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那妇人一边搬夜壶,眼睛一边往她们那里瞟。
转身离开时,穆瑶与那妇人四目相对,妇人冲她呲牙一笑,露出了一口色黄素牙。
自己离开时燕儿还在柴房,证人便是那收夜香的妇人!
只是自己现在分身乏术,该如何将此人找到自己身边来?
这么想着,堂前已经到了。
厅堂内气氛压抑,沉闷。
二太太端坐主位,正一手端茶一手手指在桌上轻缓的敲着。
旁边侍立了三个小丫鬟,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太太,穆瑶来了。”刘妈恭敬上前,小心翼翼的轻声回禀。
放下茶盏,二太太缓缓抬眼,往日柔和的目光此刻显得无比犀利,冰冷。
被这目光一扫,穆瑶心下一紧。
“给太太请安。”上前一步,穆瑶不卑不亢的恭敬施礼。
“免了。”凝视穆瑶片刻,二太太方才开口:“你可知我为何叫你来?”
如此冰冷严厉的口气,令感受到威慑性的穆瑶精神一震,纵使她已做好准备,也知今日的事怕是不能简单解决。
穆瑶定了定神,眼中很快恢复了平静。她很清楚,眼下的自己,绝不能露出半点怯色。
“知道,为了燕儿失踪一事。”
“很好。”二太太秀眉上挑,一双眸子复杂的让人揣测不出她心中所想:“那你可知道她为何失踪,又去了哪里?”
抬眸,穆瑶毫不避讳二太太投来的怀疑目光,心中早已有了为自己洗白的证据,故答话时底气便更足了些:“穆瑶不知道。”
似乎猜到了穆瑶会这么说,二太太向刘妈使了一个眼色,刘妈便心领神会的点头出去了。
很快,一个叫小福的丫鬟被带了上来。小福年纪不大,人也胆小。
见到二太太冷着脸,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太,太太。”
“小福,说说你昨晚都见到了什么?”
“我,我昨晚干完活准备回房,路过柴房,见到穆瑶正在柴房外,和燕儿说话。”
小福答完好一会儿也不见二太太说话,只是定定看着穆瑶,似乎在等穆瑶主动承认。
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找到昨晚收夜香的妇人!若证人只有小福一个,自己怕是会坐实燕儿共犯的罪名。
“燕儿和你搭了话,然后便丢了,我查了整个庄子,此后无第二人和她讲话,穆瑶,燕儿去了哪?”
二太太口气骤然冷了下去,对穆瑶的淡定与沉默,她很是不满。
已经查了整个庄子,只凭我与燕儿搭话便要定罪,穆瑶心知这不仅是要将这锅扣自己身上,怕是二太太早就有心为难自己了。
穆瑶面上依旧保持着平淡毫无波澜的样子:“燕儿失踪的确与我无关,昨夜我虽见过她,但并没有放走她。”说完再次屈膝福了福:“我的确不知燕儿去了哪,还请太太明察!”
她很确信,自己没做就是没做,任谁也不能颠倒是非黑白!
“我念你是一个伶俐之人,又在穆府多年,才这样好言相劝,也是希望你可以自己老实交代。想必你也知道下人犯错的下场。若你今天老实交代了便罢,否则……”停顿片刻,似乎这安静的片刻比后面的话更有分量。
穆瑶垂眸,她在寻一个机会开口,或者只有在有十分把握时,她才会将自己的证据拿出来,否则,这唯一的证人也很可能消失。
见穆瑶只垂眸不答话,二太太冷着的脸突然一变,嘴角向上翘起,轻笑道:“不要以为不说话,或说不知道便可过关,则私放犯人的罪名,不说府里,衙门那边追究起来,也不是你可以承担的。”
“太太,穆瑶虽是下人,与燕儿也有些交情,但没有做就是没有做。”她紧了紧握着的拳,终于回视二太太极具寒意的目光:“若是太太觉得小福是我放走燕儿的证据,那穆瑶也有证明自己清白的证人。”
二太太斜着眼,目光在穆瑶脸上转了几转,冷笑道:“那便叫了来问问,以免被外人说我冤了你。”
显然二太太是不相信穆瑶的话,只以为她是在垂死挣扎。
“我的证人便是昨夜来府上收夜香的妇人,太太只要叫来一问便知。”
二太太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身旁刘妈弓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片刻,二太太挑眉看向穆瑶,却没有要去找人的意思。
再次端起茶盏轻抿杯中茶,二太太眼中掠过一丝讥讽:“你说收夜香的妇人?”
“是。”
“据我所知,收夜香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妇人!”
此话一出,穆瑶不禁怔住了。
“你若觉得我欺了你,我便将那收夜香的男人找来与你对峙便是!”
穆瑶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昨夜那妇人是怎么回事?穆瑶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眼下,若是找不到那妇人,恐自己今日真是张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厅中一时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刘妈,你去将收夜香的老李叫来问个清楚。”
“不必找了,我把人带来了。”
厅外穆楚宁清冷,沉稳的声音传来。
穆瑶回头,穆楚宁正双手交握背后,冷着脸站在门外。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穆瑶身上。
虽然面无表情,但穆瑶还是从那双清冷的眸中看到了一丝坚定,温暖的光。
穆楚宁提步进门,上前弓身给母亲请了安,方才又开口:“娘,穆瑶并非放走燕儿的人。”
二太太纵使再精于筹谋,此事把握再大,也不禁皱起了眉。
以她对儿子的了解,穆楚宁这笃定的眼神,想必是真的找到了可以洗白穆瑶的证据了。
“带上来。”
不等二太太说话,穆楚宁朗声冲门外唤道。
随后,他的随侍便带着一个蓬头垢面,身上飘着粪便臭味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穆瑶自抬头的那一刻就摒住了呼吸,和妇人身上难闻的味道无关,她眼中映着穆楚宁的身影,脑子里只想到了一句话:“身无彩凤双 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自己只是想了想,穆楚宁就已经把人带来了,这可真是……
穆瑶轻轻的抿抿嘴唇,露出一个令人不易察觉的欢喜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