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似乎与往日一样平静。下人们在院中穿梭忙碌，程老爷依旧站在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树下逗弄笼中鸟。

小五手中握着半个烧饼，嘴里还不停的嚼着，嘴边的烧饼渣掉在他衣襟上，他也毫不在意。

他走到穆府大门处，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门房自是认识小五的，走上前拍了一下小五的肩膀：“这不是小五嘛，你小子怎么回来了？怎么在那边混的不好？”门房大哥一边说着，眼睛还不时往小五手里吃剩一半的烧饼看去。

也不怪门房大哥会误会，任谁看到小五这一大早，握着半个烧饼，偷偷摸摸的样子都会这么以为的。

小五闻言愣了一下，他反应很快，立刻摆出一副惨状：“哎，出去了才知道还是穆家好。”

“是吧，穆家家大业大，那些小门小户自是比不了的。要不我去和管家说说，让你再回来吧。”

门房大哥是个热心肠，小五又装的十分像。他好心安慰小五：“我估摸着回来不成问题，可你要想回扇坊怕是有点难了。”

小五嘴角向上咧了咧：“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在扇坊工作。”小五说着将最后一口烧饼吃完，机灵的眼珠往府门里看：“这两天府上没什么事吧？”

门房大哥大咧咧的笑了：“没事啊，能有什么事。”他说着突然顿了顿：“不过昨天倒是有件事，也不算什么大事。”

小五好奇的赶紧问怎么了，门房大哥就说二太太因为比赛的事责难了穆楚宁：“其实这也是小事，母子俩嘛，经常发生口角不算什么。可是奇怪的是，昨天半夜我睡不着就在院子里巡视。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小五一下来了精神：“什么事啊？”

“昨晚，我瞧见郁娆小姐偷偷摸摸的从后门出去了，随后少爷也跟着出去了。”说罢，门房还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院子里，嘴角忍不住的向上咧了咧：“你说，这孤男寡女的，大半夜出去，能是干啥！”

小五膛目结舌的看着门房大哥，心中似乎明白了穆瑶为何要他来了。但他显然是误解了穆瑶的意思，他以为穆瑶对穆楚宁余情未了，又不能在一起，只能暗中了解穆楚宁的行动。

小五哦了一声：“我去找玲儿姐姐问问，她常在少爷房外服侍，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嗯，也好，你去打听打听。”门房大哥也是个八卦的主，他已经全然忘了小五已经不在穆家的事了。

“那我去了。”小五转身，一边嘴角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他如此聪明，就这么一句话，就顺顺利利，名正言顺的进入了穆府。

没人注意小五的到来，小五就假意来找出去办事的下人，这样便可以留在府里等了。

他站在前院与后院连接的圆形的石拱门前，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院的动静。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二太太房间的门终于打开了。

穆楚宁阴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眼眶下有些黑，似乎昨晚没睡好的样子。

“玲儿。”穆楚宁站在二太太房门口，唤了一声他房外的丫鬟。那个叫玲儿的丫鬟急忙小步跑了过来。

“你去将程小姐房内她的行李都收拾好，送去程府。”

玲儿呆呆站在原地没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还不去？”

“少爷，您说把程小姐的东西都送回程府？”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郁娆要嫁入穆家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前几日，程郁娆还将她府上的几匹衣料搬了来，说是要成亲的时候用。怎么今日就要把这些东西都送回去了。

但她不敢问，只是用一双清明的大眼睛看着穆楚宁。

“行了，快去吧。”穆楚宁怎么会与她一个丫鬟解释，只挥了挥手，让她去办。

见玲儿去了，穆楚宁这才拦袍下了阶梯。

“宁儿。”突然，二太太的房门再次打开，二太太林婉茹依旧端庄雍容。她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附近没有下人便沉声说：“这件事既然她自己已经承认了，就不要再追究了。我想程家也没脸面再与我们穆家挣什么了。”

二太太对程郁娆的看法并不像穆楚宁那样厌恶，毕竟曾经她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程郁娆陷害穆瑶，二太太也只觉得没什么，若是真把穆瑶赶出去，那是好事一桩。

而且她深知这些深宅大院的女人们，没有一些手段，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享受荣华富贵呢。

程郁娆做这些，如果换成她，说不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甚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这件事没有败露，或是只有她二太太知道，她会选择沉默，假装不知道。但现在穆楚宁知道了，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之前他只是以为这桩婚姻是以立意为代价的，非要让他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就家族，他也不会说什么。可现在不同了，想要让他娶一个品行操守有问题的人，他是万万不肯的。

二太太深深叹了口气，眉眼间难掩倦色：“以后的事就交给你了，去吧。”

穆楚宁点头，在离开前突然问了一句：“娘，我前两日去过扇坊的账房，我瞧着最近扇坊的账目有些不对，有很多支出。”

二太太原本平和的表情一僵，但很快神色就恢复如常了：“嗯，那些银子，我暂时有用，你就不用管了。”

穆楚宁眉峰略略上挑，没说话。

他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过来。既然娘不愿意说出银子的去向，他也不好多问。况且，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娘的，她总不至于将自家的银子白白丢出去吧。

小五将这大院中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琢磨了一下，觉得穆瑶想要的情报应该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就急忙离开了穆府。

始终在等待小五回来的穆瑶，心神不宁的站在铺子外东张西望。她手指紧紧搅着帕子，脚步不停的来回踱着。

终于在正午十分，她盼回来了小五。

“穆瑶姐，我回来了。”看样子小五应该是跑着回来的，虽然天气已经逐渐凉了，可他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穆瑶一见他的身影，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