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府的前厅等了不一会儿，程老爷便手举烟斗，步履缓慢的走了进来。

“程老爷！”穆瑶本坐在厅中，垂眸思量着程府是否也有意参与扇子比赛的事，这事听见厅外脚步声，急忙起身，恭敬施礼。

程老爷只淡淡点了点头，径直进屋坐到了主坐上。

“程老爷，这是郁娆小姐叫我交给您的，是扇子的草图。”从腰间荷包中取出草图，铺平，穆瑶双手恭敬呈到程老爷面前。

程寿康微微露出笑意：“这点小事还特意跑一趟，郁娆何时回来带回来便是了。”

穆瑶没出声，在程寿康面前，她依旧是穆家的一个丫鬟，自然要做出丫鬟的姿态。

“若没有其他是，我就先告辞了。”穆瑶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屈膝打算告退。

“穆姑娘且慢。”程寿康闲闲端着茶，似笑非笑的看着穆瑶：“不知穆姑娘对近日马上要举办的扇子比赛有何看法？”

穆瑶略一沉吟，浅笑道：“是件不错的事情，技能促进制扇业的发展，又能发掘更多的制扇人才。”

程寿康点头表示赞同：“嗯，不错，确实如此。不知你是否也打算参与比赛？”

“程老爷说笑了，我是穆家的伙计，自然是以穆家为主。”穆瑶神色微微一滞，很快便明白了程寿康的意思是她是否会以个人的名义出赛。

“穆家！哎呀真是可惜。”

见程寿康拐弯抹角，穆瑶干脆直接问道：“程老爷为何说可惜？”

“你穆瑶的制扇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说可惜是你一直待在穆家，真是屈才了。虽然穆家是京城第一扇坊，但穆瑶姑娘却不是穆家的大师傅，难道这不可惜吗？”

“穆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恩情大于天，我为穆家做事不敢叫屈。”

不料程寿康却突然轻笑一声：“有恩？”然后他便将话题一转有说：“之前看你做的扇子，实在是喜欢，不知你的制扇技艺是从何学来的？”

“并无人教授，是我自己琢磨的。”穆瑶面不改色，镇定回道。

程寿康却似乎早有预料般，略略垂下眼皮：“那还真是巧了，你做的扇子与我之前的一位故人所做的近乎一模一样，那日我瞧见你做的扇子，差点以为是故人所制。”

穆瑶当然明白他所说的古人是谁，只假装略显吃惊：“那还这是巧。”

“我以为你认识我的那位故人呢，不过，你当真不认识她？”说罢，程寿康便抬起眼皮，紧紧盯着穆瑶的表情。

“程老爷真是跟我说笑了，您都还没说是哪位故人，我怎么会知道呢？”穆瑶肩膀向后挺了挺，她这才明白，今日自己是被下了套了。

早在吴妈给程老爷写信被穆瑶知道后，她便已经料到会有现在的情景发生了，只是她不知道这个程老爷打算用什么手段来得到秘籍，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难道程郁娆也是他安排的？穆瑶也顾不得细细思量，面上神情依旧淡然，回视程老爷。

“我说的故人就是穆家去世多年的大太太，不知道你可认得？”

“大太太？”穆瑶表情诧异：“大太太已经去世多年，虽然我不曾见过，但也曾听府中下人说起。程老爷，您刚刚说我与大太太制的扇子相同，我是不敢当的。据我所知，大太太是个制扇高手，也曾是穆家扇坊的大师傅，我怎么敢与大太太相比呢。”

“说的是，大太太的手艺无人能及。”程寿康盯着穆瑶的眼神略一顿，随即露出一脸的痛惜神色：“只可惜她离开的太早了，哎，这事说来也怪穆老爷，像大太太那般贤惠之人，虽然生了个女儿，但还年轻嘛，日后总会有儿子的。”他说到女儿的时候眼角不经意的挑了挑：“可这程老爷却偏偏又娶了个二房，你说说，这两个女人在府里，哪有太平的。哎，大太太为人虽好，可惜啊，太早过世。”

见穆瑶听着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脸上还是那般从容神色，他又急忙补充一句：“当然，二太太治家的能力也是让我佩服啊。”

“程老爷说的是，我们二太太为穆家费心费力，穆府上下都感恩她的付出。大太太，我虽没见过，但因着她的制扇技艺，让穆家这么多年都还能在京城稳居第一的位子，我想穆家上下也不会忘记她的。”

“自然，自然。”程寿康用眼睛叼着穆瑶，心里却暗自摇头，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丫头遇事不惊的能力了。

穆瑶转身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回头垂首道：“程老爷，太色不早，我出来的时间也有些长了，我要回扇坊了。”

“好，好。”程寿康点头，然后突然又再次开口：“穆瑶姑娘，老夫有句话要嘱咐你。”

已经抬步而动的穆瑶，身子顿住，却没回头。

“在穆府，还是不要做与大太太相近的扇子，以免招来祸事。”

穆瑶面对着门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然后语气淡定的说：“多谢程老爷提点。”说罢再不回头，直接出了程府。

走在路上，穆瑶蹙眉沉思，刚刚程寿康的话，分明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他最后的提醒，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二太太对自己有危险。

“难道他也知道娘是怎么死的？”穆瑶眉峰动了动，咬着下唇，思忖着程寿康的话。

当然，聪慧的穆瑶自然也明白程寿康今天这番话，不仅是告诉自己，他知道了全部的真相，还要告诉自己，他与自己不是敌对的，否则二太太岂会容的下自己到今天。

“这个老狐狸是想让穆家窝里抖，他坐收渔人之利！”穆瑶冷冷一笑，现在她觉得也该是时候离开穆家了。

若是在耽误，怕是要被二太太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时候自己就是两面受敌了。程寿康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秘籍，而二太太，不仅想要秘籍，怕是更要让自己这个会置她于死地的人消失吧。

停住脚步，穆瑶转身，辨认了一个方向，然后疾步向那方向走去。

她要去找白景川，要告诉他，自己决定今日便离开穆家，新扇坊要准备开业了！

而扇子比赛也在下个月初马上来临，穆瑶觉得这个时间最为合适，自己参与比赛的扇子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也该是自立门户，彻底离开穆家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