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七夕节在三人颇为怪异的气氛下圆满结束,穆瑶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时不时的朝马车外张望。
“少爷,白大哥,你们这次下江南,路途很远,路上可需要什么,我帮你们准备。”
穆楚宁坐在车板上驾着马车,侧头却不说话。他似乎没有听到穆瑶的话,一心想着回去后如何向母亲说。
“其实也不远,我们这次坐火车,估计几天就到了。”白景川骑着自行车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再次成了一道瞩目的风景。
“火车?”穆瑶没见过火车,但前段时间,她倒是听过有个叫火车的东西已经开到了京城,那东西全身都是铁做的,据说跑起来十分的快:“那东西可以到江南吗,而且只要几天时间?”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少爷,你知道吗?”
“嗯。”此时,穆楚宁的思绪已经被两人拉了回来。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知道?”穆瑶再次追问。
“后天坐了就知道了。”极其淡定的语气,穆楚宁心里却在想那个叫火车的东西到底是个啥,怎么白景川总是可以弄出那么多新奇的东西。
他当然不知道什么是火车,也没见过,只是听人说起过,是个很大很长的铁箱子,里面可以装很多的人。有很多很多的轱辘,跑起来马车根本追不上。
“我觉得呀,咱们大清实在是太落后了,很多东西在西洋早就有了,可我们这还当个新奇玩意儿。”白景川摇了摇头,一副可怜大清子民的模样:“你们瞧瞧,就我现在骑的这个自行车,我在西洋时候就已经开始骑了,可回到这里,居然都找不到一辆。我觉得我们应该多接触洋人的玩意儿,这样大清才能发展。”
这话说的声音挺大,惹得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穆楚宁急忙勒马:“你别嚷嚷,生怕官府听不见吗?”马车停下,穆楚宁剑眉蹙起:“景川,你这随意言论的习惯可是要改改,否则会惹出大祸的。”
穆楚宁是真的担心这个朋友会被官府盯上,现在朝廷上下乱成了一锅粥,新帝继位,朝廷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老祖宗规矩学问的保守党,一派是支持扩展洋人交际,学习洋务的党派。两派在不断的争斗中,始终很难分出胜负,而这些朝廷的纷争也影响到了各地的百姓。
而保守派多是朝中的重臣,他们的下属皆掌管着各地的衙门民生。朝廷现在已经开始了严查,虽然不能禁止洋人活动,但百姓若有任何言语支持洋人便是与朝廷,与保守派作对,便要被抓进大牢。
“我说的是事实,你们也看到了这些洋玩意儿,是不是很好用,很有用!”
穆楚宁手掌一撑车板,跳下马车,一把将白景川从自行车上拉了下来:“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街上人多眼杂,万一被有心人听去报了官……”下面的话穆楚宁没说,他尽量压低声音,语气严厉而愤怒。
见穆楚宁如此,本还想和他们说说洋玩意儿的好处的白景川不得不闭了嘴。可他心里却在想,若是大清不接受这些先进的东西,洋人早晚会用他们的这些东西将大清侵占了去。
“好了,我们在这里分开吧,火车票明日我便叫伙计去买。”穆楚宁四下扫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们,便拍了拍白景川的肩膀,转身上了马车,驾车而去。
“若是连心声都不能说出口,怕是这个朝廷早晚要忘了!”白景川身子斜靠在自行车上,双手插兜,歪着头扁了扁嘴。
回到穆府,穆瑶下了马车,朝府内探头瞧了瞧,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了,府中没什么下人走动,估计都在用晚饭。
“少爷,你要去和太太说一声去杭州的事吗?”其实穆瑶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虽然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香料或者香木,但穆楚宁为了自己不管扇坊的生意,二太太怕是不会允许。
“放心,我会处理好。”穆楚宁很清楚穆瑶的担心,他抬手揉了揉穆瑶柔软的发丝:“回去等我消息。”说完提袍便往院中母亲的房间走去。
穆瑶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
穆楚宁总是这样,在她需要时,在她难过时,在她无助迷茫时永远陪在她的身边。似乎是习惯了身边有他,在不知不觉中,穆瑶已经将他视为自己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她做什么都会想着他,每件事都要考虑会不会影响到他,而他亦是如此。
“有你,真好!”望着少年的身影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在一扇木门内后,穆瑶低低的说了一句。
“娘!”而此时负手站在二太太房间内的穆楚宁,头微微垂着,神情淡然清冷:“儿子有事和你商量。”
已经用过晚饭的二太太正躺在贵妃椅上,一手摇着扇子驱赶热气,一手握着一本书读着:“什么事?”
她只抬了抬眼皮,随即又将目光移到了书上。
“娘在看什么?”见母亲心情不佳,穆楚宁眼睛动了动,清冷的表情随即消失,他亲热的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怎么这书比儿子还好看,看的娘都不想理我了。”
二太太再次瞥了一眼儿子,放下书:“你这孩子,就会来我这撒娇多大的人了,都是男子汉了,还像个小孩儿一样。”
“儿子再大,再娘面前也永远是孩子。”穆楚宁将书从二太太手中拿了过来,翻到她刚刚看的那页:“曾闻古训戒禽荒,一鹤谁知便丧邦。荥泽当时遍磷火,可能骑鹤返仙乡?”
“娘怎么也读起诗词来了?”穆楚宁不知是巧合还是母亲故意,正巧自己进门母亲便读到了这首诗,但他并没有问,只是装傻的将书放下,给母亲垂起了腿。
“诗词有时候不仅是学问的象征,也有提醒人的作用。”
“娘说的是,儿子日后也当多读读。”心知母亲话中有话,穆楚宁却不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