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红袖转身，惊慌的低下头：“小姐何时来的？”
穆瑶与燕儿也屈膝福了福，三人皆闭嘴不言了，四下突然死一般的沉寂。
“让你去给少爷送吃食，去了这么久，不想你却在这与人争论。”程郁娆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和善，表情严厉的望着红袖：“这是在穆府，你怎的这样没规矩。回头传出去，岂不是说我们程府不会管教下人，失了礼数。”
红袖见自家小姐似乎生了气，一时害怕，手一抖，就想跪下，手中端着的托盘晃了晃，盅里的燕窝如琼浆哗的撒了出来，温热的液体不偏不倚的溅到了穆瑶的身上。
“小姐恕罪。”
穆瑶伸手，没来得及去擦。红袖已经跪倒在地，连声哀求：“小姐恕罪。”
“你怎得这么不小心，烫到人可是你能承担的了的。真是没了规矩，该罚！”程郁娆喝斥，随即关心的拿帕子去擦穆瑶身上的燕窝：“没烫着吧？”
“没事，程小姐。她不是故意的，算了。”穆瑶自然不会将这场小风波闹大，却不想燕儿在旁小声怒道：“她就是故意的，程小姐，你家的丫鬟……”
“红袖，还愣着，还不给穆瑶姑娘赔礼！”程郁娆打断燕儿的话，瞪着红袖道。
“我……”红袖咬着嘴唇：“她……她又没有烫到，我们整日粗使的丫鬟没这么金贵的！”
“穆瑶姑娘虽是下人，可她与你们不同，她整日陪伴在少爷跟前，自是你们比不了的。”程郁娆怒目瞪着自己的丫鬟：“怎得我还管不了你了。”
穆瑶听着程小姐的话，虽是为自己教训红袖，可话里似乎还隐有别的意思。她见程小姐生了大气，怕事情闹到二太太那里，便急忙劝阻：“程小姐切勿动气，穆瑶确只是丫鬟，不打紧的。我们先将这布匹送到您府上小厮那里吧。”
说完穆瑶捧起布匹，施礼，拉着燕儿快步离开。
“起来吧。”看着穆瑶与燕儿走远，洗衣房的老妇们早就吓的跑没了影，程郁娆望着穆瑶离去的方向，好半天才开口：“去重新准备一盅。”
“穆瑶姐，你怎么就这样走了？”燕儿见穆瑶始终一言不发，有些不甘心，恨恨的问。
“不然我还真的要她惩罚红袖？程小姐可有一句怪罪你我的话？”
“可是这事本就是她的侍女有错在先。”
“今后这府里对我说三道四的人还会少吗。难不成我要去与每个人都理论，争个胜负！”
穆瑶见程郁娆去见少爷，心里本就烦乱。燕儿又在一旁啰嗦个不休，让她有些不耐烦：“好了，燕儿，东西送过去就回房休息吧。”
穆瑶将布匹送到程府跟来的小厮处后，假装不在意的与小厮搭话：“你们小姐脾气甚好吧，想必对待下人也是十分宽厚的。”
小厮闻言愣了愣，不自然的笑却不回答。
穆瑶亦浅笑，带着燕儿离开。
“燕儿，今后在府里再碰到红袖，切记不要与她争论。”
燕儿不服气：“穆瑶姐，我这是在为你打抱不平！”
穆瑶停住脚步，侧身面向燕儿娇小的身躯，伸手在她稚嫩的脸上掐了一下：“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那个程小姐……怕是你我不能得罪的。你不要为了我强出头，以免招来祸事。”
燕儿撇撇嘴，与穆瑶又抱怨了几句后方回房去了。
“怎么不在房里？”程郁娆新拿了燕窝，在门外敲了半晌，也不见穆楚宁房间内有动静。
“小姐，穆少爷不在我们还等吗？”红袖四下张望，除了穆楚宁房间的灯还在夜色中摇曳，前院各个房间的灯都已经灭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踩着地上自己被拉长的影子，穆瑶缓步回到自己的住所。
只顾低头思量的她并未发现门口处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
“瑶儿这是去哪了，害的我等了许久！”夜色中穆楚宁突然开口，将低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穆瑶吓的不轻。
她惊讶的抬头，眼睛瞪的老大，似不敢置信般：“少爷？少爷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等你。”
“少爷不是应该正在喝程小姐送的燕窝吗？”穆瑶看到穆楚宁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立刻想到刚刚那盅撒了一半的燕窝：“这么晚不睡觉，少爷就是为了特意跑来与我炫耀有人为你煮燕窝？”
“瑶儿说什么？”穆楚宁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无辜的瞧着她：“好好的怎么发起脾气了？”
见穆瑶气鼓鼓的看着手里的燕窝，穆楚宁嘻嘻一笑：“给，趁热。”
“少爷是在逗我？我一个丫鬟怎么配喝这么好的东西。何况这燕窝是人家小姐的心意，少爷给了我，也不怕被程小姐知道了不高兴。”
“瑶儿你到底在说什么？这和程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不是她送给你喝的吗？”
“当然不是，是我叫厨房特意做的。”
“那她？”穆瑶缓和语气，还是有些气恼：“刚刚程小姐不是去给你送燕窝了吗？”
“是吗？我一直和爹在书房赏画，之后便直接去了厨房取燕窝给你送来了。她去找我了？”
见穆楚宁一脸不知的模样，穆瑶转怒为笑：“多谢少爷了，只是这燕窝，少爷自己留着喝吧。”
“瑶儿！”穆楚宁将燕窝放到石阶上，一脸郑重的搬过穆瑶的肩膀：“这几日你一直为了扇坊操劳，又因程家小姐进府心里不爽快，我都清楚。你瞧你这小脸都瘦了一圈，我心疼。”说着他手指在穆瑶脸上停留了片刻，穆瑶急忙退后一步：“少爷，府里人多嘴杂。”
“大晚上的，哪里有人。”穆楚宁再次逼近穆瑶，让穆瑶无法再回避他的目光：“瑶儿，我知道你担心程郁娆的事，你放心，我答应你，绝不与她单独见面，更不会要她的什么燕窝。”
“可是人家好心好意送与你吃，难不成你还丢出去？”
“不会丢，那么好的东西，丢了岂不可惜。不如拿来给我们瑶儿补身子！”
话虽是玩笑，气氛却一下子变得浪漫温馨。
两人相对着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瑶儿，这么晚还不去休息。”
吴妈的声音骤然在两人身后响起，打破了这美好的气氛。
“吴妈？”穆瑶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的从穆楚宁身边弹开。
穆楚宁到是冷静，双手背后，淡然的笑：“吴妈这么晚还不休息，怎么还学会偷听墙角了？”
“少爷莫要拿我这个老妈子开玩笑，这里是后院，下人待的地方，少爷无事还是不要过来走动的好。”
见吴妈一脸正色，穆瑶有些怯怯的不说话。穆楚宁嘻嘻一笑：“吴妈，你今日是怎么了，这样严肃？”
“少爷还是快些回房休息吧。”
说完吴妈给穆楚宁施了一个弓身礼，拉着穆瑶进了房间。
“奇奇怪怪的！”穆楚宁摇头，见穆瑶被拉着进房的一瞬间，回过头来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便笑眯眯的走了。
吴妈在穆府已经三十余年了，经历了穆府的多次变迁。
当年也是她将穆瑶从老家带来，引进了穆府，可以说是她抚养穆瑶长大的。
穆瑶对她很是尊重，听从。也因着她是府里的老人，看着少爷长大，又抚养穆瑶，穆楚宁对吴妈也是十分尊敬的。
将穆瑶拉近房内，吴妈嘭的关上了门。
“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与少爷来往过密，你就是不听。这么晚，你们二人在那里你侬我侬的，是生怕夫人和那个程小姐瞧不见吗？”
穆瑶皱着眉坐下，一语不发，取下头上戴的那个玉钗头放在手里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