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太太准备发落穆瑶,不听任何解释时,穆楚宁淡定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自厅外传了进来。
“等等,娘,儿子有话要说。”
穆楚宁修长挺拔的身影在门口略一停滞,几步便跨进了门。
弓身垂首向二太太鞠躬,穆楚宁清锐目光在地上跪着的两个女子身上一扫,拱手道:“娘,此事不是她们所为。”
“宁儿!”二太太秀雅面容骤然一冷,目光如刃瞪向穆楚宁:“她做出如此不堪之事,难道你还要为她开脱?”
在听到穆楚宁的声音后,穆瑶心头不知为何,竟微微有些安心。她仰头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俊朗少年,因角度的关系,她只能看到他冷如坚玉的侧颜。
此时,他正紧紧抿着薄唇,面上毫无表情,密而长的睫毛微微上翘,不经意的眨了两下。
只听穆楚宁声音淡淡:“儿子并不是为谁开脱,而是不能让母亲冤枉了好人。”他偏偏俊眉不易察觉的一动:“此事是儿子所为,与穆瑶……与任何人都无关。”
穆瑶眸光倏地一紧,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穆楚宁。她自然知道这事与穆楚宁无关,但为了保护自己,他竟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是相信自己的,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证据,无论如何,只有他,毫不质疑的相信自己。
穆瑶微微垂下眼眸,一瞬间,胸中堵着的大石似是层层碎裂,在心间开出一条通畅的路。
再次抬眸时,她眼中尽是感激,感动之色。
“胡闹!”
啪的一声,二太太一掌拍在茶几上。茶桌上的茶杯因震动在桌上晃了一下,发出铛的一声轻响,滚烫的茶水顺着杯口溅出。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眉峰上挑,怒目瞪着儿子,目光中透出痛心疾首,失望的神色:“为了一个吃里爬外的女子,你竟然不惜背负泄露商业机密的罪责,真是疯了!”
“娘!”穆楚宁突然双膝一弯,跪在了二太太面前:“儿子说的句句实情,是我在与白景川聊天时不小心泄露了要制作夜光扇的事。”
二太太将手自茶桌上收回,另一只手上的帕子被她攥的褶皱不堪。她微微扬了扬尖细的下颚,胸口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平日的雍容淡雅。
盯着儿子看了须臾,二太太再次缓缓坐下,此时她的脸色已经逐渐恢复了红润:“宁儿,你……”
“娘,儿子知错了,日后必定谨言慎行,绝不再犯。”
二太太还要说什么,被穆楚宁一语打断,他双膝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纵使春日,膝下仍旧透出阵阵寒意。
“你先起来!”
终还是心疼儿子,见穆楚宁跪着,二太太给身旁的刘妈使了一个眼色。刘妈急忙上前将穆楚宁扶起。
“娘,儿子错了。”穆楚宁一边起身,一边诚恳的承认错误,他极力抢在母亲前面说话,以此来缓解母亲的盛怒。“今日接的山本的订单,怕是出了些问题。”
既然已经找出了犯错之人,眼下最好的便是寻个话题将此事暂时压下。
穆楚宁本就有要是要说,这个当口正是时候。
二太太斜斜横了穆瑶一眼,也不叫她们起来,只黛眉紧蹙:“什么问题?”
“今日在赏扇大会上,山本要定上千把扇子,我刚刚去扇坊看过了订单。”他想起自己今日的疏忽,略略有些懊悔的朗眉紧拧:“订单上写的是一千把,这数量倒是可以接受的,但下面标注了交货时间,是二十天内。”
“二十天……”二太太略一沉吟:“怎么,做不出来吗?”
“若是平常的扇子,倒是可以,只是这夜光扇,怕是有点难。”说话间,穆楚宁侧头垂眸看向穆瑶,毕竟要做夜光扇,肯定是离不开穆瑶的:“穆瑶,你看呢?”
“时间确实有点紧。”穆瑶没想到会被问到,身体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仰头看向二人:“第一,我们的夜光线数量不够充足,需要再次购进。第二,还要确定扇面的样式,若是仍旧采用双面刺绣,便要去绣房雇些绣娘过来了。”
说罢,穆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眼角略略一抬,看向穆楚宁。
她在猜测穆楚宁难道就没有想到自己所想吗,以他的心思,必定是想过的。
穆瑶觉得东洋人这次的订单甚是蹊跷,既然夜光扇已经问世,那就不再是什么秘密。
别家扇坊或许做不出来,但以东洋人的势力,模仿她们的扇子去做,不是没有可能的。那山本为何要花大价钱来穆家买呢。
二太太自然也是知道夜光扇是穆瑶所创,不管是不是要见她赶出去,总要先做完这笔订单,况且说穆瑶泄露机密也只是揣测,真凭实据还是没有。
轻轻叹了口气,二太太抬起纤细的手指在额头上揉了揉:“闹了一天我也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听上去她语气有些疲惫,似是这样便轻易饶过了穆瑶。
待厅内人都散去后,二太太将手指放下,目光冷然的盯着门外:“刘妈,派人去查穆瑶与白景川的关系。”
“是,太太。”刘妈恭敬的点了点头:“可是太太,我瞧着穆瑶那丫头未必与白家有什么关系,虽然她是与白家少爷走的近,但据咱们派去盯着的人回来禀报,他们也只是朋友间的交往。”她面露为难的压低声音继续道:“若是查不出什么呢,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查不出?”二太太柔雅的声音渐渐阴沉:“想要查便一定能查出来!”
刘妈眼珠一转,看向二太太。
“不是说她在白府过了夜吗?这事谁能说的清楚?做事动动脑子。”
“是,我明白了。”刘妈听着二太太语气阴沉,面色难看,额头便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正要去吩咐人的刘妈,刚要出门,又被二太太叫了回来:“回来,顺便去查查是谁泄露的夜光扇的事,宁儿做事一向谨慎小心,对扇坊之事向来守口如瓶,定不是他说漏了嘴。”
刘妈听见二太太再次唤回自己,急忙转身,站着:“太太的意思是……”
“不管这人是谁,绝不能让他留在穆家,你去差人暗中查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