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唐凝并不计较先前的种种，困着宋卿的枷锁瞬间消失。
一想到这点，宋卿连睡着都带着笑。他怎么就忘了呢，他的主人脾气、秉性最好了，绝不会轻易厌恶旁人。只要他说明缘故，唐凝一定不会为难的。
以后，他绝不再恶意揣测唐凝了。
唐凝确定身边人入睡后，才缓缓起身。她站在窗前，低头看着楼下的灾民，眸中皆是不忍。
战事在唐凝看来，是永远无法避免的。就算大梁仁人志士无数，能防得住西褐国。那也至多会变成，大梁攻打西褐。
想要天下永远没有战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它与人的欲望捆绑，谁也不能掐断。
唐凝打算去楼下透透气，手刚碰到门，榻上的宋卿就坐起身。
“主人打算去哪？”宋卿掀开被子，声有些软糯和幽怨。他拿起枕边的面具，蹙眉走了过去。
为什么又要丢下他！
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唐凝，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揉着他的发顶。抬头就看到唐凝，满是笑意的眼眸。不知怎么的，脸上微微泛红。
“陪我出去走走。”唐凝看着气呼呼的宋卿，凤眸泛起柔柔的笑意。她抬手整理着是宋卿耳边的碎发，温柔的笑了笑。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不仅有起床气还这么黏人。
宋卿眸光轻颤，心里那股无名的火，消失的无影无踪。乖乖的点了点头，跟在唐凝的身后离开客栈。
他伸手想牵唐凝的手，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便把手收了回去。
入秋的天，带着几分寒意。
街上的小贩很少，几乎都是灾民。官府的人，在粥棚下有气无力的站着。
“是你让梦魇来找我的吧。”唐凝漫不经心往前走，语气轻浅的像阵风。
她见宋卿停下脚步，牵起宋卿的手，无奈解释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对你的心意。”
“没有人喜欢被人欺骗。”宋卿当时想，若是唐凝真的讨厌他了，他就顺了母亲的意。
去崇明岛把妖族搅个天翻地覆，让他们都不得安宁。
他就是这样的魔。
自己不痛快，也不想别人痛快。
唐凝柳眉微扬，似是很认同这个答案：“但也有个词叫，逼不得已。那种情况，你并没有别的选择。我怎么会怪罪，濒死人的求生所为。”
“主人……”宋卿转头看了眼唐凝，薄唇轻抿。
他的主人，总是这样的好。他这么的自私、狭隘，如何配得上。
一匹马从街上疾驰而过。
唐凝下意识的将宋卿拉在怀里，淡漠的抬眸，看向官差骑马离去的背影。她脚下跪着两个年纪尚轻的男人，旁边的木牌上写着：卖儿，五十铜板一个。
“主人。”宋卿顺着唐凝的视线望去，看到瘦弱柴骨的两个少年，双眼空洞的望向前方。
主人是心软，想要救他们了吗？
没等宋卿去问，就见一个穿着绸缎的胖女人，带着四个家奴走了过来。
女人见卖身的少年有几分姿色，冲身后的家奴使了个眼色。
“多谢奶奶，多谢奶奶。”老婆婆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哈腰讨好的笑着。
唐凝什么也没说，只是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她松开怀里的宋卿，抬脚继续往前。
古往今来，比这惨烈的事，她看的多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才能活的像个人。
“主人？”宋卿注意到唐凝低落的情绪，低唤了声。
见唐凝看过来，他又摇了摇头。
唐凝将宋卿引到城东的一家破败的道观里。她手一摊开，镜月瓶便出现在掌心：“这是你的东西。”
“现在是主人的了。”宋卿这次离开魔域，是打算找到镜月瓶。
但在看到长虫出现的时候，就知道镜月瓶在唐凝的手里。
他的，就是唐凝的。
唐凝对镜月瓶没什么兴趣，但既宋卿这么说了，便随手把镜月瓶收回。她徐徐走到道观的大殿中，好奇道：“你可去过镜月瓶中？”
“去过，也知道这是个祭祀瓶。”里面有很多祭祀品，宋卿没敢把后半句说出。
因为祭祀品就是功法大成的道士，其中也有灵山弟子。
这一点，唐凝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他心瞬间被吊起，认真的看向唐凝，试探从唐凝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唐凝把手腕上的九渊阎珠摘下，抬手举在宋卿面前，顺势问道：“这串珠子和镜月瓶有什么关系？”
“它是进入祭坛的钥匙。只有戴着九渊阎珠的人，才能享用祭品。”宋卿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说明。
即便他不说，唐凝早晚会知道。与其遮着掩着，倒不如直接说明了。兴许，唐凝还会因为他的坦白而少怪罪自己一点。
唐凝面上一怔，不由想到九渊阎珠的九个妖兽说的话。
这么说，收入镜月瓶的修行者，一直保持着原样？
“镜月瓶是我爹的珍藏。我爹见我喜欢，便转送给我，但我只进去过一次。”宋卿怕唐凝误会，赶忙解释道。
他没有吃道士的癖好。
光是他体内继承母皇的修为，就够对付大多数的魔了。再者，他也没能力降服壁画上的妖兽。
唐凝收回手，指腹摩挲着九渊阎珠上的珠子。她看到宋卿诚惶诚恐的样子，失笑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所以才来问你。关于九渊阎珠，我还有些地方不明白。”
“主人直说便是。”宋卿在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怀疑他吃过灵山弟子就好。
他的主人最是讲道理了。只要不是他纵恶，一定不会怪罪他。
话说回来，宋卿倒是纳闷，唐凝是如何得到镜月瓶的。
镜月瓶能提升魔的修为，所以才有魔趁着魔宫打乱把镜月瓶盗走。
唐凝指腹轻抚过供桌上的灰尘，把东倒西歪的碗扶正。
她想到清河镇中钟言和女魔的事，把心里的困惑说出：“我在清河镇碰到一个魔，她用镜月瓶抓了不少道士。如你所言，打算用道士来提高自己的修为。我听说那女魔吃了不少的道士化作的丹药，可你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