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最擅蛊惑人心。

可宋卿却被自己创造的假象所影响。

就因为这假象和唐凝有关，他便要沉迷其中。

他真是个废物。

唐凝看到宋卿微红的眼眶，心如万千银针穿过。犹豫再三，她还是问出了口：“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宋卿一抬头就撞上唐凝担忧的眼眸，不加掩饰道。

他轻握着唐凝的手，习惯性的眷恋起唐凝的温柔。

宋卿明明反反复复告诉过自己，不要沉沦于假象。却还是在看到唐凝眼里，露出一丝丝不忍的时候，再次沉沦其中。

他真的太没用。

唐凝想问明原因，却突然被宋卿紧紧抱住。她很矛盾，也很纠结。

尤其是听到宋卿亲口说，过的不开心后。

她想去魔域，把宋卿接回来。可又怕误了宋卿的修行，让他错失了成长的机会。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让宋卿好受一些？

“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处理好手边的事，坦坦荡荡的站在你面前。”宋卿知道他和唐凝之间有太多的阻碍。

责任方，大都在他。

唐凝连他是魔的身份都能接受，他却还是骗了唐凝。

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向唐凝解释。

如果当初，他们死在紫荆宫就好了。那样的话，在唐凝的眼里，他不过是走投无路的魔。

而不是……一个骗子。

唐凝轻拍了拍宋卿的后背，柔声的哄道：“好。”

“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但能不能……能不能别、别不要我。”宋卿额头埋在唐凝的肩窝，害怕的紧攥着唐凝腰间的衣服，眼泪湿润唐凝的肩头。

他真的不想和唐凝形同陌路。

唐凝轻拍了拍宋卿的后背，无奈的叹息：“傻瓜。”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宋卿最不想和唐凝分开，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爹的出现，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如果他在继续待下去的话，一定会让唐凝没有立足之地。魔族也会借他被灵山扣押一事，向各派发难。

他是如此的，如此的喜欢唐凝，又怎么舍得唐凝因为他，陷入两难的局面。

唐凝松开怀抱，低头轻轻拭去宋卿眼角的泪水，温声开解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你该明白，我不是一个蛮不讲理，毫无同理心的人。既如此，你还在害怕什么？”

“怕你借机与我撇清干系，再也不肯和我有任何瓜葛。”宋卿眼尾泛红，泪水一滴滴滑落。他与唐凝之间，本就没什么。

全靠他死皮赖脸的纠缠，才勉强让唐凝把自己放在心上。

好不容易，让唐凝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老天却要尽数收回。

唐凝错愕了片刻，有些哭笑不得道：“在你眼里，我就这般的冷漠薄情吗？”

“我会很努力，你一定要等我。”宋卿紧握着唐凝的手，红着眼，无比郑重的看向唐凝。

他会努力打消母亲送他去妖族联姻的念头。

他会努力修炼《洞玄化骘诀》，好让唐凝不再因“保护他”，而理所应当的将他扔在一旁。

他会努力从长姐手里拿到权力，阻止人魔对立的局面。

……

唐凝一脸的狐疑，还没问明原因，宋卿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不是，宋卿要努力什么？

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唐凝，狐疑的离开神识之境。她手扶着额，不知道宋卿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或许是她太自以为是。

以为自己已经给够了宋卿安全感，殊不知在宋卿眼里，自己就是个薄情寡义的渣女。

宋卿的身份太特殊，所以她处理起来，才更为谨慎。

不想，却让宋卿对她有这么多的误解。

唐凝躺在榻上，澄澈清亮的眼眸，渐渐变得阴沉。

她好似置身于一个迷局中，周围除了白雾什么都没有。可见度太低，以至于她总看不透困着她的东西。

原本唐凝以为自己能得心应手的掌控一切，到最后却发现什么也看不透，看不懂。

不管是对宋卿，还是对人妖魔关系的把控度。

三十年前、镜月瓶、炎蟒，总觉得她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纠纠结结的唐凝，背过身睡过去。一炷香后，镜月瓶与九渊阎珠隐隐泛着金光。

迷迷糊糊中，唐凝好像做了个梦。

梦中的自己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六爪人头怪一点点分解着她的身体。

胳膊、双腿、头、腰身，分别放在四个玉盘中。

周围的九个妖物，正商量着怎么吃她的好。

“这种功法大成的道士，味道最好不过了。”

“可惜现在轮不到我们。”

“对啊，得那个老家伙吃饱了……”

唐凝瞪大眼睛，想要看清魔气里的东西。除了无数个红眼睛，好似还藏了什么。

从轮廓来看，有几分像人。但从散发出的气息，又不像是人。

无数个眼睛在魔气中游走，一眨一眨的，扰乱她的视线。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唐凝从梦里拉出。

微弱的魔气，从唐凝周身飘回镜月瓶。

唐凝猛的睁开眼，坐起身后再次将视线落到桌上的镜月瓶上。

为什么她会做这么个梦？

“客官？要不要热水？”小二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半响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便提着水壶自顾自的离开了。

唐凝手微微一伸，镜月瓶便飞到唐凝的手心。她低头打量着镜月瓶上的花纹，越发好奇这玩意的用处。居然能潜入自己的梦，还试图控制她的心神。

假使小二姐不敲门的话，她会梦到什么？

她敛去思绪，将镜月瓶放到榻上，飞身钻进瓶中。

刚入镜月瓶后，九渊阎珠陡然从唐凝手腕上挣脱，浮在半空中。又围成一个圈，绕着她的周身。

虫头蛇身、鸟头龟、猫脸狐尾等九个怪物，从珠子中钻出。

原本的金珠幻化成无数个眼睛，将她团团包围。

“老大什么时候吃啊！”

“这都一百年了，我实在是等不下去。”

“只能看不能吃，太烦了！”

唐凝正纳闷呢，就看到四个玉盘飘到她的面前。里面放着无数个人头、胳膊、腿和身子。

不是吧，那个黑雾中的怪物，竟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