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优雅地立在那里,像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一样让旁人不经意的心生距离感,这绝不是一时的暴发户才有的眼高于顶,而是多年有别于一般人的,丰富的生活经历积淀出来的,但此刻她脸上那慈祥的笑容,又让人觉得莫名的平易近人,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
“你父亲现在怎么样?”苏慧亲切地问。
“他现在已经不是校长了,平时给学生们上上课,闲时就在家里看看书,听听京剧,溜溜鸟,生活还算惬意。”
“哦?我记得杜校长当年还经常夸我们家阿濯聪明呢!一看就是为了教育事业奉献了一辈子的人,怎么这么早就不当了呢?”苏慧言语间带有探究的欲望,似乎对当年的校长印象十分深刻。
杜芊芊乖巧地解释,“我爸爸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正赶上学校里换了一批新的领导班子,我妈妈就硬是让他退了下来。”
苏慧闪了闪眸子,随即理解地点点头,似乎是感同身受,“父母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确实不应该太过操劳,像我有时候也总是这儿疼,那儿疼的,一到阴天下雨就更严重了。”
杜芊芊似想到什么,很是热切的样子,甚至不经意地把手搭在了苏慧的胳膊上,“阿姨,我爸爸也是关节不太好,腿脚也不是那么利索了,不过前阵子吃了一位老中医开的药,倒是好了很多,赶上下雨天也没那么不自在了,要不,哪天我带您去看看怎么样?”
刚才两个女人之间的客套寒暄许濯都没怎么在意,只站在一边漫不经心地抿着杯里的红酒,但听到刚刚杜芊芊的那段十分能讨好老人的话,他眼眸一顿,不由得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点意外。
此时一直在苏慧身边装着透明人的辛彤终于绷不住了,她趁着两人说话的空隙,倾过身,在苏慧耳边低声提醒,“苏阿姨,您以前的老朋友来了。”
苏慧闻言,目光扫向大厅,果然一眼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老熟人正和人握手交谈,她转回头看向杜芊芊,“希望你今晚玩的开心,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杜芊芊连忙点头,而许濯则一手插兜,望向不远处的钟平,老牌的民营企业家,他母亲口中所谓的老熟人。
…………
这边于嘉木一边把所有颜色的鸡尾酒都尝了一遍,脑袋已经有点晕乎乎,一边和方子霖因为这个或者那个鸡毛蒜皮的事情拌嘴。
“我说方子霖你怎么这么鸡婆?”
她皱着眉,有点儿不耐烦地打了个酒隔,手臂撑着台面从椅子上下来,想要站稳却觉得身子有点晃,一不小心,栽歪过去,正好撞到了某个聒噪的男人身上。
柔软温热的身体扑进怀里的那一瞬间,方子霖微微怔愣,想要推开她的手顿在半空中,似乎有点儿不知所措。
半响,他轻轻推了推贴在身上的女人,紧皱着眉问,“还能不能起来了?不能喝还喝那么多?酒鬼!”
其实于嘉木的流量还行,只不过刚刚她喝得有点儿猛了,现在一时没缓过来劲儿,所以此刻也不管是靠在谁的身上,先等她清醒点儿再说。
而于嘉木却不知道,方子霖见她半天没动静,心里已经开始泛起了一点儿不自觉的涟漪,看她醉成这样,等下要不要直接给她在楼上开间房?那到时他肯定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间里不管,这样的话,孤男寡女相处一夜,任谁都会觉得必定要发生点儿什么……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这么一两分钟的功夫,于嘉木的酒还没醒完,而方子霖龌龊的小心思也还没幻想完,就遇到了他千万个前女友们中的一个。
而撞上的正是黄家的女儿,陪着父母应酬了一个晚上,黄小姐本想找一个僻静的角落休息一会儿,却没想到直接碰上了方子霖,见他正和一个陌生女子暧昧的抱在一起,便以为又是他在今晚的晚宴上新勾搭的女人,瞬间面色不太好看起来,她还记得几年前方子霖在她正沉浸爱河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当众甩了她,从此让她成了圈子里的笑柄,也出了名,后来竟然沦落到连相亲都变得困难的地步。
这也许就叫冤家路窄,于嘉木注定与方子霖所有的女人都难以和平共处。
这样靠了一下,于嘉木感觉脑子清醒了很多,刚离开方子霖的怀抱,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急剧嘲讽的轻笑,“原来是有人上杆子投怀送抱,怪不得方大少放着大厅里那么多的名媛不去吊,跑到这里来和服务生做不知羞的事。”
方子霖看清来人,又听她一上来就夹枪带棒地说一些不好听的话,眼神危险一眯,还未等发话,于嘉木先开了口。
她看向来人,面色并不多么愤怒,反倒很冷静,“你刚刚说什么?”
黄小姐见这女人还有点儿姿色,此时却一点儿没有慌乱和羞愧之色,心里的火更盛,语气便越发不客气,“你耳朵聋吗?”
方子霖刚要动作,于嘉木又发了话,“你说我是服务生?”
没等对方回答,她拔高一截声音,冷冷道,“你眼瞎么?你家服务生穿成我这样?”
“你!”也许是被对方忽然的凌厉震慑住,黄小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死咬着嘴唇,一张小脸通红。
于嘉木对于这种程度的懒得去搭理,白了方子霖一眼,颇为嫌恶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你方大少重量不重质,接触的都是这种清一色没脑子的女人,大概都不会感到太羡慕了吧!”
“你说谁没脑子?!我看你才是贱!”黄小姐炸了毛,盯着于嘉木转身要离去的身影,恨不得戳出两个洞来。
而另一边,方子霖亦是眉目阴郁,咬牙切齿,看来他最近是太惯着这个女人了!才导致她整天有恃无恐,不把他放在眼里。
虐完了渣男和无脑女,于嘉木突觉心情有点爽,也不管身后骂骂咧咧,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所谓名媛,正好附近走过来一位服务生,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瓶刚启开的红酒,和一只空的高脚杯,她叫住擦身而过的年轻帅哥,想要再来点儿红酒,谁知还没拿起酒瓶,突然背部被人大力地一推,于嘉木的身子站不稳,径直撞向服务生手里的餐盘,酒瓶跌落,正好洒了她一身。
落在身后的方子霖神色一慌,那一瞬他看到姓黄的女人突然伸手推她,却来不及阻止,此时见于嘉木一身的狼狈样子,他也来不及计较刚才这女人是怎么冷嘲热讽自己的,急忙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弯下腰扶起她,妥善地建议,“我去开间房,让人送套新的过来。”
“不行,此仇不报我就不是于嘉木。”于嘉木拽住他的袖子,声音里谙着即将爆发的愤怒。
之后,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地穿梭于金色的大厅里,方子霖盯着她的背影,这一刻不得不感叹,这女人还真是个奇葩。
黄小姐回到她父母身边,黄母见她消失了一段时间,好奇询问,“你去哪儿了?”
她兀自镇定,抿唇微笑,“没什么,出去晃了一会儿。”
黄母放下心,便转头继续和其他太太聊天。
…………
于嘉木走在人群里,脏了的衣服并没有换掉,因为本来她的裙子就是深颜色的,所以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显眼,不过一路上还是收到了不少诧异的眼光,好在她是被方子霖临时拉过来的无名氏,满场也没几个人认识她。
不过中途倒是又看到了许母,不过许濯和他今天的那个女伴却不在,苏慧注意到于嘉木身上的礼服貌似被弄脏了,可她居然就这样好似没事人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禁对刚刚那个甜美乖巧的女孩儿有了点不一样的看法。
于嘉木不在意的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苏慧也不好过多去问,只说给她找个房间换身衣服,却被她拒绝。
之后她就这么大刺刺地在目标人物身边晃来晃去,不知道的人并看不出什么特别,但显然姓黄的女人已经察觉到了。
她眼神迟疑,撇她几眼,似在警告,不要耍什么花样。
于嘉木微微一笑,缓缓走过去,一点都没有顾忌的样子,那黄小姐突然有点心虚,怕她在母亲面前说什么,便只顾着躲。
于嘉木一声不吭,不依不饶,跟在她身后,保持几步远的距离,无端像个阴魂不散要来索命的人,让人莫名其妙又脊背生凉,突然她趁着那黄小姐心慌之际,大喊一声,小心!
黄小姐被吓得一惊,慌了神,脚步已站不稳,又一个不注意,似要绊倒,正好巧不巧地和对面的餐车撞上,服务生也不能埋怨客人,转身推着餐车就要走,谁知餐车底部突出的一块儿锋利的边角刮到了她腿部的黑色打底裤上,因为质地比较薄,所以刚开始就刮破了一个口子,再加上服务生不明就里,推着餐车就走,直接把口子越拉越大。
那黄小姐看到打底裤被刮坏,急忙冲餐车服务员大喊,“别动了,你刮坏了我的裤子!”
于嘉木看热闹一般,凉凉地在一旁开口,“别管她,她见你撞到她身上,想刁难你,一会儿说不定还说你没长眼睛了!”
那服务员一听,哪里还敢继续逗留,脚步没停。
直到一整条白花花的大腿露出来,和黑色的打底裤形成鲜明的对比,那黄小姐才惊叫一声,急忙蹲下身去遮掩。
于嘉木心里乐得险些忍不住,在人还没有聚集之前她轻蔑地嘲讽一句,“心虚啊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