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子在夫人院里等了好半天才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香不耐烦地出来，“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

陈婆子知道这红香是夫人身边得力的人儿，而且红香长得好，说不准哪天就被老爷看中抬了姨娘，那可就是半个主子了，从此穿金戴银一生无忧。

“是红香姑娘值夜啊！”陈婆子讨好地向前走了两步，见红香蹙着眉身子往后撤，不由讪讪地停在原地，“好叫红香姑娘知道，若是无事老婆子哪敢来劳烦夫人，实在是那四小姐——”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还请红香姑娘给夫人传个话，老婆子确实有事要禀报。”

今儿轮到红香值夜，她早就被室内的动静扰得心烦意乱，哪有耐心听陈婆子说话？更何况这陈婆子要见夫人，她可不敢给通传。

“有什么事你就说，夫人已经安置了。”红香本是想直接把陈婆子打发走的，又担心她真有什么事，若夫人怪罪下来，她也得跟着吃挂落。

陈婆子还以为红香拿乔不愿意给她通传，忙求道：“还请姑娘行行好帮老婆子一把。”

红香生气了，柳眉一竖，“今儿老爷在夫人院里安歇，别说是你，就是少爷小姐来了也见不着夫人。”

陈婆子听到老爷也在，顿时明白了，肩膀顿时一缩，陪着笑脸道：“红香姑娘莫生气，都是老婆子的不是。”她抬手在自己的嘴巴上打了一下，“红香姑娘是夫人跟前的得意人儿，这事跟姑娘说也是一样的，等明儿夫人得闲姑娘别忘了替老婆子传一句就行。”

红香被陈婆子拍得很舒服，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事？你说吧。”

陈婆子忙把四小姐去外院，身边的丫鬟打了她一巴掌的事说了，末了还愤愤不平地说：“这四小姐也是个不讲理的，老婆子虽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但到底也是夫人的人，四小姐连老婆子都打，这不是不给夫人面子吗？也太跋扈些了吧？到底是外头长大的，哪比得上咱们五小姐知书达理。”给沈薇上眼药的同时还不忘捧五小姐一把。

红香听了眼珠子转了转，就见陈婆子还要继续说下去，就烦了，挥手打断，“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明儿一准告诉夫人，你赶紧回去吧。”

陈婆子再不情愿也只好闭嘴走人，“那就全赖红香姑娘啦！”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院子。回去的路上她心中得意，哼，看明天夫人怎么收拾你！

第二日一早，刘氏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娇艳的容颜，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女人是花，就需要时常浇灌，否则就要枯萎了。

丫鬟端来温水和洗漱用品服侍刘氏夫妻二人洗漱更衣，红香便进来了，在刘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刘氏神情微讶，“还有这事？”

红香点头，“千真万确，是二门上的陈婆子昨夜亲自来说的。”她望着自家夫人，等待了下一步的命令。

刘氏嘴角翘了翘，沉吟了一下便对红香招了招手，红香会意，身子前倾，“夫人您吩咐。”

刘氏就低声飞快地说了几句什么，红香点了点头轻轻退了出去。

三老爷沈弘轩从内室出来，一脸的神清气爽。

“老爷，早饭已经摆好，出去用饭吧！”刘氏殷勤地给他理理衣领。

沈弘轩缓缓点头，两个人移步到了外面的厅中。

夫妻多年，刘氏对相公的口味了如指掌，所以这一餐沈弘轩吃得十分满意，在刘氏的相劝下还多喝了一碗小米粥。

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沈弘轩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刘氏见状忙吩咐身后的红香，“红香出去看看，这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太没有规矩了。”

一边扭头对相公赔不是，“定是下头的奴才又淘气了，都是妾身的不是，扰了老爷的兴致。”

沈弘轩望着刘氏脸上的歉意，想起昨夜身下那具火热的身子，紧皱的眉头松开了，“无事，这也不是你的错。”

正说着话红香进来了，福了一礼道：“回禀老爷夫人，是二门上的陈婆子，哭着喊着要找夫人给她做主，说是，说是和四小姐有关。”红香窥了窥老爷的脸色，到底没敢把陈婆子的原话说出来。

“哦，和四小姐有关？”刘氏吃惊不已，脸上带着薄怒，“这刁婆子就会胡说，四小姐才回来两天，能有她什么事？打出去，打出去！”

“慢着，还是问清楚的好。”沈弘轩拦住了刘氏，他心里也很生气，薇姐儿才回来，这不省心的奴才就把脏水往她身上泼，若是不问缘由打出去，她到了外头乱说定会影响薇姐儿的名声。

“没听见老爷的话？还不快把她喊进来，我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个什么来。”刘氏义愤填膺，沈弘轩欣慰地拍拍她的手，心里十分满意。

片刻，一个浑身狼狈的婆子扑了进来，跪倒就哭喊：“夫人啊，老爷啊，您可得替老奴做主啊！昨夜老奴上差，四小姐非要出二门，老奴好言解释已过了落锁的时辰，不能再开二门，可四小姐不听，非要出去，不仅抢了钥匙还打了老奴一巴掌。夫人啊，您可得，嗯，老奴皮糙肉厚的，挨了一巴掌不要紧，老奴就怕惹了四小姐不高兴，请夫人帮帮老奴，把四小姐请来，老奴当面给她磕头认错。”呼，差点把红香姑娘交代的话给漏说了。

“陈婆子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若是让本夫人知道你诬陷四小姐，哼，别怪本夫人不给你留脸面。”刘氏本起脸喝道。

陈婆子慌忙扬起右脸，诅咒发誓般哭道：“夫人啊，给老奴一百个胆也不敢诬陷四小姐呀，您瞧瞧老奴脸上的巴掌印，老奴要是说谎就让老奴不得好死。”陈婆子脸上赫然是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刘氏瞧了瞧，眼里闪过怜悯，“可怜见的，怎么也不敷敷，红香，快点带陈婆子下去找些冰给她敷敷脸。”一字不提四小姐，就好似这事和四小姐无关。

沈弘轩却压着怒火沉声吩咐，“去把四小姐请过来。”这个薇姐儿，才说她懂事又惹出这事，教训奴才可以，可哪家小姐像她那么狠辣？那婆子的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老爷，这样不好吧？”刘氏眼里有着担忧，想劝却又怕相公生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沈弘轩道：“有什么不好的，不论是谁做错了事情都要承担，快去，把四小姐喊过来。”他杨高了声音。

刘氏见相公动了怒，忙对红香道：“快去请四小姐！”随后又对着自家相公喋喋不休，“老爷，薇姐儿是姑娘家，您可得给她留些脸面！一会您可不能生气，好生和薇姐儿说，她还小，难免会犯错，改了就行了，您可别大声训她啊！”

沈弘轩见刘氏这么替薇姐儿担心，心里浮上几许内疚，“苦了你了。”

刘氏眼圈一红，“只要老爷明白妾身的心妾身就不苦。”

而本要下去敷脸的陈婆子则顺势站在了一旁，嘴角得意地上翘，垂下的眼珠子直转，哼，四小姐，一会就有你的好瞧了。

红香到风华院的时候沈薇也正在用早饭，她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嘴角鄙夷地弯了弯，随意福了福身道：“四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沈薇已经猜到所为何事，嗯了一声继续用饭。身后的水仙脸上浮上担忧，只是碍于红香在场不好吱声。

红香本就没把沈薇放在眼里，此刻见她不动，心中更是不满了，催促道：“四小姐，您快些去吧，老爷和夫人都等着呢。”

沈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淡淡地道：“你急什么？老爷可有吩咐不许本小姐用完早饭？”

红香一窒，道：“不是奴婢着急，是老爷一会还要去衙门呢。”心中的鄙夷更浓了，这四小姐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还不如她这个奴婢呢。

“是吗？你操心地倒挺多，夫人知道吗？”沈薇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仍旧慢条斯理地用饭。

红香被四小姐眼风一扫，只觉得遍体生寒，整个身子都动不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想到四小姐的话，心中不由惊慌起来，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她的小心思，还不得撕了她？老实站在一旁，不敢再催促了。

沈薇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这红香比红袖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肤浅，太肤浅了！在后院这样貌美又心思高还没脑子的丫鬟的下场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一盏茶的功夫沈薇才放下筷子，从容接过清水漱了口，站起身道：“走吧。”又抬高声音喊道：“桃花茶花，跟小姐出去见见世面。”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跑了过来。大的那个红香认识，是以前四小姐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小草，是个傻愣没人要的。小的那个穿一身浅红裙子，梳着双丫髻，眉眼生得十分精致，长大后定是个美人。这念头在红香脑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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