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大人派属下来, 是想让属下……伴主人度过发情期。”
听到这话,沈星河的脸腾地红了,因为他并未想到, 自己正值发情期的事竟被夜枭叔叔发现了。
但一想到自己这才是第一次,夜枭叔叔远比自己经验丰富得多, 沈星河便很快淡定下来,运转冰灵力给自己降了降温。
好在这白孔雀一直低着头,并未发觉他的不自在。
沈星河审视地看着那名为白灵犀的白孔雀,眼神一扫, 便看出这白孔雀还不到千岁, 元婴中期。
脑海中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曾在万剑宗剑冢见过的那只性情跳脱的白孔雀, 沈星河也没多想,只淡淡对白灵犀道, “不必,退下吧。”
沈星河之所以没发火, 是因为他知道, 没有夜枭叔叔的允许, 这白孔雀定上不来这凌云台第九层。
而且, 此前虽然并未见过白灵犀, 但他能被夜枭叔叔派来,显然很得夜枭叔叔信任。
所以虽然有点尴尬,沈星河也还是没有迁怒于这白孔雀。
而且,沈星河对同为羽族的鸟儿们总是更宽容些。
但令沈星河没想到的是,那白孔雀听到他的话后,却并未退下,反而抬起头来, 直直向他看来。
雪白羽衣瞬间滑落肩头,白灵犀很快自地上站起身来,水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沈星河,热情又大胆地对沈星河道,“主人,属下做梦都想服侍您,您就收了属下吧!”
话音未落,那不着寸缕的白孔雀猛地往前一扑,眼看着就要扑到沈星河怀中。
沈星河顿时皱起眉头,刚想把这白孔雀打飞出去,腰间却忽然一紧,被狠狠往后扯了下。
沈星河一怔,意识到那是“蝉不知雪”,也这才想起他和白孔雀的对话,师尊应该都听到了。
这一刻,沈星河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师尊还有个名义上是他道侣的“师醉心”身份。
虽然他们都知道师尊伪装成“师醉心”只是权宜之计,但一想到白灵犀刚才那些大胆的发言,沈星河心中还是有点虚,好像真当着道侣的面出轨了似的。
紧接着却又担忧,师尊是否会觉得他不务正业,刚出秘境就搞这些花花肠子。
但沈星河并没有担忧多久,因为他很快便踉跄着撞入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腰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攥着,有点疼,沈星河心中却只觉得惊喜,连忙回头看去。
还未看到师尊的脸,沈星河便听到一声略显冷淡的“退下”。
房门很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动,沈星河连忙看向门外,只看到那白灵犀已化作本体,正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星河却已管不了那么多,立刻转身看去。
在看到黑衣黑发面无表情的“师醉心”时,沈星河忽然语塞,嗫喏着问道,“师尊,您怎么又变成这幅模样了?”
话音刚落,沈星河便看到师尊渐渐变作原本白衣白发的模样,覆雪银眸微垂,淡声对他道,“一劳永逸。”
来不及想这“一劳永逸”到底都包含什么,见师尊身后长长的衣摆上还沾着些半透明的灵液,一直延伸到花盆,发间也还有些尚未完全化形的雪白叶片,沈星河心中一惊,连忙和云舒月走回案几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师尊。
看师尊的模样,沈星河十分怀疑,师尊刚刚应该是强行化形的。
一想到此,沈星河连忙指了指那玉白的花盆,小声对云舒月道,“师尊,您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说完,沈星河立刻又往那空了的花盆中添了不少灵石灵液。
看他担忧的模样,云舒月也没反驳,但也没变回小树苗的模样,只缩小身形,像泡温泉一样靠在花盆边沿,闭目养神。
沈星河看着师尊巴掌大的模样,还有师尊头上仍未收回去的雪白叶片,忽然觉得这样的师尊有点可爱,心软得一塌糊涂。
听到沈星河的心音,云舒月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毕竟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谁用“可爱”来形容他。
但见沈星河眉眼弯弯,终于再次展颜,云舒月还是放任了小家伙的大逆不道,阖眸专心吸收起灵力来。
与此同时,被拒之门外的白灵犀也已经爬回凌云台第八层,战战兢兢的模样,让等在此处的夜枭都有些惊讶。
“少主把你赶出来了?”
虽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以夜枭对少主的了解,少主就算不接受白灵犀的服侍,应该也不至于对他发火,白灵犀怎么会吓成这样?
白灵犀也没想到夜枭竟然会在这里等着,见状立刻变回美美的人形,把发抖的双手藏在长长的衣摆里。
他一向不太会掩饰情绪,又跟在夜枭身边几百年,一直把夜枭当长辈,心中委屈,脸上也就表现了出来。
“夜枭大人,主人房里怎么还有其他人在啊?”
他没提沈星河拒绝他服侍的事,满脑子都是那个黑衣黑发的俊美男人揽着沈星河的腰,宣誓主权般向他看来的冷淡目光。
只一眼,就让白灵犀控制不住地现了原形。
除了趴在地上发抖外,什么都做不到。
直到那扇门关上许久,白灵犀才终于有力气站起身来,身体的颤抖却直到现在仍无法停止。
简直比从前遇到天敌侥幸逃脱后还恐怖。
明明那男人也没做什么,白灵犀却还是怕得不行。
这让白灵犀十分不甘心,尤其那人还光明正大揽着沈星河的腰!
沈星河竟然也没拒绝他!
一想到那画面,白灵犀都快气哭了。
白灵犀性子直,且一直很喜欢少主的事,夜枭早在认识这家伙不久时就已经知晓。
听白灵犀形容,夜枭也大致猜到,那出现在少主房中的黑衣人,极有可能是他此前探听到的,随少主一同进入丹阳秘境的“师醉心”。
想到此前听闻的诸多关于“师醉心”和少主的传闻,夜枭渐渐皱起眉头,打算回头问一下少主关于师醉心的事。
至于白灵犀。
锐利的鹰眸看向白灵犀,夜枭正色对他道,“既然少主拒绝了你,今后你便歇了心思,专心修炼,不要再打少主的主意。”
虽然知晓白灵犀对少主爱慕已久,但对夜枭来说,沈星河的意愿才是第一位。
这次允许白灵犀接近少主,不过是因为少主正值发情期,想来需要纾解,少主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夜枭这才破例给了白灵犀一个机会。
白灵犀闻言,不甘地想要说什么。
夜枭却并不打算再与他多谈,很快让白灵犀回房去了。
……
自跟随夜枭学习凌云台及飞羽集的运作起,白灵犀便一直住在凌云台第七层。
因为被沈星河拒绝了,又被那黑衣男人惊到,以至于错失了服侍沈星河的机会,回到房间后,白灵犀不甘地扑到床上,很是捶了一会儿床。
头顶很快落了一只不足巴掌大的小肥啾,见白灵犀一脸颓丧,那小肥啾抓了抓他乱糟糟的头发,阴阳怪气道,“哟,看来公子拒绝你了呢,白花花。”
一听到“白花花”这名字,白灵犀的脸顿时一黑,顺手就把那小肥啾抓在手里,一边愤愤捏着肥啾圆滚滚的身子,一边咬牙切齿道,“你给我闭嘴!”
被他禁锢在掌心,那小肥啾也不怕,只歪了歪脑袋,继续嘲风白灵犀,“早跟你说了,公子肯定看不上你,你怎么就不听劝?”
听他这么说,白灵犀顿时一脸不开心,火速跑到一面大大的落地镜前左顾右盼,“怎么就看不上我了?这世上除了主人,哪还有比我更美的人?!”
说到这,白灵犀忽然想起之前惊鸿一瞥过的沈星河的脸,顿时抱着那小肥啾滚来滚去,“主人长大了,比八百年前更美了啊啊啊啊!不愧让我追随八百年的男人!真是美哭!”
被晃得脑袋都晕了,小肥啾却还不忘吐槽白灵犀,“呵呵,你追随八百年的男人根本不认得你好吗?把一厢情愿说得那么好听,不愧是你啊白花花!”
平常小肥啾这么说时,白灵犀还不当回事,因为他是真觉得以他的美貌,沈星河定不会拒绝他。
但不久前,他却看到沈星河自然而然靠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满心满眼都是那人的模样。
一想到此,白灵犀顿时沉默下来。
与白灵犀相识八百多年,小肥啾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无精打采的模样,见状顿时有些担心。
“喂,你怎么了?”
小爪子抠了抠白灵犀的掌心,小肥啾忽然问道。
白灵犀这才大字型倒在地上,看向头顶,仿佛要透过那一层层的屋檐,看到最顶层的沈星河。
半晌后,才用袖子捂住脸,低声说道,“他好像……有道侣了。”
……
结束与白灵犀的谈话后,夜枭本想立刻找沈星河谈谈。
但白灵犀说过,少主房里有人,从他的形容看也极有可能是“师醉心”。
夜枭虽没伴侣,却看过不少人类鸟类吃醋吵架的模样。
偏偏白灵犀又是经他允许上去的,夜枭也不知道那“师醉心”会不会恼了少主,又想到少主如今正值发情期,两人没准在做什么,所以思来想去,夜枭暂时还是没有打扰沈星河,只想着过两天再去找少主请罪。
……
与夜枭所想不同,沈星河压根没打算遵从本能解决发情期,也根本没与“师醉心”吵架。
虽然没吵架,但沈星河还是担心夜枭叔叔再给自己安排什么人,再被师尊撞见。
虽然师尊从头到尾也没说什么,沈星河还是莫名有点心虚。
手指偷偷在那正装着师尊的花盆上划拉了两下,沈星河很快拿出黑翎羽,联系上夜枭。
因为可能会提到发情期,沈星河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避讳一下师尊。
但一想到师尊之前已听到了他和白孔雀的对话,他本身对这发情期又没什么想法,若躲着师尊,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沈星河思来想去,还是牢牢坐在原地。
他偷偷看了眼师尊,发现师尊仍在专心修炼,这才小声与夜枭说起话来。
“夜枭叔叔,那白灵犀是怎么回事?”
听他问起,夜枭也没隐瞒,很快把白灵犀的身世告知给沈星河。
白灵犀出身万剑宗剑冢,本是剑冢中一只灵智未开的白孔雀。
八百多年前,因沈星河曾赠了他一瓶灵泉,白灵犀和他的朋友小肥啾白秋都得以开启灵智,步入修炼一途。
后来白灵犀和白秋一同出了剑冢,四处打探沈星河的消息,恰好被夜枭知晓。
得知他们与沈星河的渊源后,夜枭见白灵犀资质不错,索性把他收入飞羽集,渐渐培养成左膀右臂,协助夜枭处理飞羽集和凌云台内务。
没想到白灵犀竟真是他之前想到的那只在剑冢遇到的白孔雀,沈星河一时间也有些感叹。
不过,“他既已是夜枭叔叔的左膀右臂,便专心做好分内之事。”
“类似的事,今后我不想再看到。”
沈星河虽说得委婉,夜枭却依旧听得出来,沈星河并不只是在说白灵犀,更是在提点他。
越俎代庖的事夜枭今后自不会再做,不过,想到白灵犀说的黑衣人,夜枭思忖再三,还是直接问了,“少主,您房间中那位,可是师醉心?”
夜枭会提起“师醉心”,沈星河并不意外,毕竟之前白灵犀也看到了“师醉心”。
之前沈星河已经想过,师尊说的“一劳永逸”是什么。
对于已经成年,且正经历发情期的他来说,“师醉心”这个名义上的道侣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挡箭牌。
虽然若没有今天的乌龙,沈星河大概率不会再让“师醉心”登场,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师醉心”是谁。
但“师醉心”既然再次出现了,师尊看起来也丝毫不介意再以这个身份帮他挡桃花,沈星河便尽量忽略了心底那点不自在,低声对夜枭说道,“是,他是我爹给我定下的道侣。”
为避免夜枭叔叔问师醉心的具体情况,沈星河直接把师尊从前骗其他人的说辞搬了过来。
夜枭听说后,果然没再问师醉心的情况,只在沉吟半晌后,忽然问沈星河,“少主,您可有主人的消息?”
沈星河闻言,顿时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这些年来,夜枭叔叔从未停止寻找他父亲。
但沈星河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和夜枭说,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爹到底在哪里。
最后只能含糊地告诉夜枭,他爹应该还活着。
沈星河知道,夜枭叔叔对他爹的感情很不一般。
如此并不是说夜枭叔叔喜欢他爹,真说起来,夜枭叔叔和他爹的关系,倒是与沈星河白灵犀的关系差不多。
夜枭叔叔当年似乎也是被他爹所救,又在他爹的助力下步入修炼一途的。
在那之后,夜枭叔叔便一直追随他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让沈星河都不得不佩服他爹的眼光。
结束与夜枭叔叔的谈话后,沈星河很快翻看起白灵犀之前送来的资料。
与此同时,云舒月与君伏也正在进行一场简短的对话。
确切地说,是君伏在单方面质问云舒月。
【那白孔雀,沈星河自己便能解决,你根本没必要现身。】
云舒月闻言,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就在不久前,看到那没穿衣服的白孔雀要扑到沈星河怀里时,这双手自发握住了沈星河的腰。
直到现在,云舒月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沈星河腰间的温度。
有一件事,沈星河其实并未猜错——云舒月那时确实是匆忙化形的,从化形到把沈星河扣在怀里,这一连串动作,仿若本能,期间云舒月几乎都未思考过自己为何那么做。
清楚感知到云舒月的想法,君伏顿了顿,这才又淡声说道,【‘蝉不知雪’已‘失控’许多次,这次,你又要用什么借口?】
这话君伏说得略有些讽刺,因为他和云舒月一样清楚,“蝉不知雪”其实并非法宝,从始至终都是云舒月身体的一部分,也从未真正失控过。
从前不过是云舒月在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云舒月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很快看到,那缠在他手腕上的不久前还只是淡粉色的因果线,此时已染上丝薄红。
他又抬眸看向沈星河。
在看到沈星河那一端,仍是莹莹的白色后,云舒月心中没有任何意外。
他很快隐去那些因果线,似乎对那再次发生变化的因果线并不在意,只淡声问君伏,【你在生什么气?】
与君伏能感知到他的想法一样,云舒月也能清楚感知到君伏的情绪。
所以他很清楚,君伏现在的心情并不平静,也确实在感到不悦。
君伏闻言,半晌没有回应。
云舒月却并未再追问,因为他知道,无论君伏是否与他一样,都隐隐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现阶段对他们和沈星河来说,这感情都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负担和烦恼。
沈星河重生也不是为了这些。
想到沈星河之前因为察觉自己正值发情期,竟想用“绝欲”给自己一刀,云舒月眼中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但那笑意很快散去了。
想到自己之前的失控,云舒月微微垂下眼眸,想着,从今往后,自己似乎应该多注意与沈星河保持距离。
若能把那因果线漂白,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