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此不远的另外一处帅营。
脱去衣服的韩暹赤裸着上半身躯,侧身躺在蒲席上,眯合起双眼即将入梦。
此时,有亲兵在帐外低声禀报:“主公,杨帅请您去他帐中议事。”
眼看就要进入梦乡却被吵醒,韩暹自然有些不悦,他仍旧闭合着睁眼,没好气的自言自语起来:“这个杨奉也是,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帐外亲兵回道:“听来传话的士卒说,好像是杨帅有了破城之策,故特意请主公前去斟酌。”
睡梦中的韩暹睁开了眼眸,一道划过左眼眶的寸长刀疤,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
河东郡城强攻数日,都未能攻克,可以说得上是极为难啃的骨头,韩暹为此费了不少脑筋。
他从蒲席上坐起身来,也懒得去换衣服,只套了条短胯,踏上鞋子出了营帐,往杨奉所在的地方去了。
两处帅营相距不远,只有百来步,就是怕万一出了状况,也好彼此照应。
韩暹掀帐而入,偌大的帐内只有杨奉一人。
他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然后瞅了杨奉一眼,语气里带有极重的草莽气息:“杨老弟,听说你有了破城之策,且说来听听。”
杨奉未置可否,给韩暹倒了杯水,装作若无其事的询问起来:“韩兄可知,大司马吕布已亲提一万大军,赶至河东。”
“有这事?”
端起水杯的韩暹一怔,随后豪饮了满口,重重放下杯子,似是为显露自己不惧而加大了声音:“那又如何,我就不信他吕布能有个三头六臂。”
“韩兄,吕布此人威名在外,手下俱是些豺狼虎豹,我等恐非其对手。”杨奉把玩着手中杯盏,眼神中藏有些许阴蛰。
“诶,杨老弟,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韩暹是个典型的莽夫性格,他最是听不得别人夸赞对手的言辞,将胸脯拍得‘砰砰’直响,满不在乎道:“他吕布不是善茬儿,我这十万儿郎,也同样不是怕事的主。”
“再者说了,给朝廷当鹰犬,哪有咱们现在逍遥快活,要风得风,要雨有雨。”
光着上半身的韩暹说得很是豪爽,他知道杨奉一直都有投靠朝廷的意向,但他却从未想过归顺朝廷,自己当个山大王多快活,哪需看别人眼色行事。
“韩兄所言甚至。”
为了避免韩暹起疑,杨奉顺着说了一句,然后才叹息起来:“我只是觉着,将来哪天死了,下了黄泉,见到老祖宗们,不好交代。”
见到杨奉英雄气短,韩暹粗浓的眉头一扬,巴掌用力拍了下桌面,毫不为意的说着:“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个人有个人的命,怨不得旁人。”
杨奉也不再多提此事,开始和韩暹商量起明日的作战事宜。他命人拿来河东的地图,在韩暹面前缓缓展开。
及至末端,亮起丁点寒芒。
说时迟那时快,士卒从卷轴中抽出匕首,眼中杀机大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刺向韩暹心窝。
从见到寒芒亮起的那一刻,韩暹心中就已经有了堤防。见到匕首刺来,他右手成爪,牢牢抓住那名刺客的手腕,左手将其另一只手反扣在桌面,带有自负的冷笑起来:“区区鼠辈,也想伤我!”
然则那名刺客的臂力亦是不小,和韩暹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好在帐内还有杨奉,韩暹朝他大喊起来:“杨老弟,快来助我杀贼。”
听得韩暹求助,杨奉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从帐内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柄萱花大斧,渐渐走了过来。
韩暹见状,愈发兴奋不已,为防止刺客逃脱,他使出全力挟制住了此人,口中大喝:“小贼,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杨奉双手握紧了斧头,高高扬起,本是斩向刺客的斧刃却在半空改换了方向,朝着韩暹的脖子,狠狠劈下。
噗!
头颅如切白菜般滚落在地,沾染了许多泥尘。
身首异处的韩暹兀自瞪大的一对眼珠,死死盯着杨奉,或许他到死都没明白,为何会栽在杨奉的手里。
杨奉对此似乎并未有太大的愧疚,他扔掉手中的萱花大斧,从旁边顺来块白色布巾,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水,然后看着地上那颗血淋漓的头颅,面无表情:“韩暹,你也不要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刚才我给过你很多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怨不得我心狠。”
说完,杨奉叫来徐晃,将韩暹的首级交了过去,让他送至吕布营中,作为他归降的投名状。
至此,一场狗咬狗的戏剧,落下帷幕。
河东郡内,郡守府。
时任河东郡守的卫鸿只身坐在堂内,身上的甲衣未卸,右手衬着脑袋,面色看起来极为疲惫。
几经思索之后,卫鸿招来管事,同他吩咐:“去把仲弟叫来。”
管事领命而去。
咳咳~咳咳咳~~~
不出小会儿,剧烈的咳嗽声从外边传来。
人还未到,咳声先至。
“兄长,你找我?”
在婢女的搀扶下,卫仲道走进堂中,如今的他身形枯瘦,面白如纸,早已不复当年长安时的意气风发。
“仲弟,为兄已经命人收拾好衣裳行囊,今夜你就动身出发。”
卫鸿安排起来,关于去往的地方,他也已经想好:“我听说并州有个叫张仲景的人物,当地百姓称之为神医,相信他定能治好你所患染的肺疾。”
眼看贼军破城在即,卫鸿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吕布的援军。
自从父母相继亡去之后,家族的重担就落在的卫鸿的身上,他就卫仲道这么一个亲弟弟,自然不会让他留在城中等死。
“那兄长你呢?”
卫仲道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物,兄长心中所想,他如何会不知晓。
见到弟弟担心,卫鸿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上前轻拍了下弟弟的肩膀,眼神柔软:“仲弟,我们卫家兴起于武帝时期,那时的大将军,便是我此生所追逐的梦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