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村的私塾虽然只是蒙学，但是还是要书本的，最起码千字文、三字经和百家姓要有。

李渠村的六人帮里除了二愣子其他人当然没有，也买不起，一本二两银子，三本要六两银子呢，贵的很！是二愣子这本书还是家里一代代传下来的，旧的都不成样子了！事实上整个私塾里除了李渠村的娃子，其它都是有书的，因着这事李果子几个没少被嘲笑，要不是二愣子拦着，差点又要干一架。

先生也终于看不下去了，“你们几个没有书，怎么跟着学？”古代读书跟现在不一样，是纵向混合班，无论大小都在一个班，上课的时候，每个人一个桌子，桌子也各各不同，是从各家自己搬来的，李果子家搬来三张桌子。而且先生授课分三个阶段授书、背书和复讲，是单独给每个娃子授课，不是像现代一样吃大锅饭。

李果子几个自然进度不同，李长富和李果子基础好学得快，李长贵次之，数二愣子三个垫底。当然，其它娃子也不同，公用一本书是行不通的，不仅影响别人也影响自己。

“先生，我们过几天有书了。。。”李长富很一听这话脸一下红了，本来被学里其它娃子嘲笑很窘迫了，现在先生都问到脸上了，脸红的都快冒烟了。

“嗯！”曹志长看这样也不好说些什么，都是穷人家的娃子，想读书上进很正常，每年都有这种娃子，不过读不了多长时间，读书这事必须有一定的家底才行，是自己当年也是从这样过来的。

这天下了学，李长富带着大家回家了，不过路上没有了以前的热闹劲，都垂着头闷闷不乐。

李果子看这样挺憋屈的，叹了口气，“大哥，要不咱们抄书吧！自己裁纸自己写，笔墨纸咱们都有！是字难看点，也没啥，好歹也是本书啊！”

“嗯？”李长富正用脚尖踢着路上的小土块，想着回家怎么说呢，一听李果子的话，眼前一亮，激动地回过头来，“你说啥？抄书！？咱们抄！？能行吗？”

“额，怎么不行啊！？大哥你又不是不会写？是写的没有人家那么好罢了！”李果子大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说不定这也是门技能呢。

“对对！大哥今年的春联都是你写的呢！”李长贵也一拍脑袋懊恼地说，剩下的二狗子三人也跟着点头。

说干干，李长富领着众人回到李家小院，饭都不吃直奔自己屋，白氏叫吃饭呢都叫不答应，又看到二狗子几个也跟着进来了，还以为这几个娃子又跟人打架了，急急追到屋里，“长富，这是咋了？不吃饭？是不是又跟曹家村的那群混小子打架了？”

“没有的事，奶，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忙着呢！你先出去，我们忙完了吃饭！”李长富正指挥着大家裁纸呢，忙的头顾不上抬。

“哎，干啥呢？”白氏看这几人把白花花的纸对折要剪，立马上前阻拦，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金贵着呢，“长富，你们咋糟蹋东西呢！？这可是买来让你们写字的！？”

“奶，学里先生让买书呢，咱又买不起，我们这不打算抄书呢，要剪成这么大！”李长富指着二愣子那本破破烂烂的书说，“然后写好了，晾干，缝起来做成书！”

“哦，哦，哦，那也不能不吃饭啊，你们先吃饭，奶给你剪着，快去快去！”白氏一听明白了，这可是好事啊，又害怕他们几个没经验，给剪坏了，打算亲自动手。

“奶，这样不好吧，还是你先去吃饭吧，吃完了再来帮忙！”李长富对白氏敬的很。

白氏一听这话笑眯了眼，还是大孙子孝敬，“哪能啊！？晚吃点饭有什么不好的，乖孙子，听我的话，你们先去吃。快，二狗子愣着干啥，还不去吃饭？”白氏说着往外走喊两个儿媳妇来帮忙。

最后李长富拗不过白氏领着一票娃子去吃晚饭，留下白氏三人裁纸。

“婶子在家不？你家那三个娃子回来了吗？”看着天色都很晚了，家里的娃子还没回来，赵氏和小曹氏找了出来。

“娘，在呢，我在这！”二愣子最先听出自己亲娘的声音，跑着出来答话。

“你这孩子怎么不回家！？在这吃饭了！？家里都做好了，看你热不回来，还以为你们掉到山沟沟里去了呢！？”小曹氏一看二愣子嘴里一直嚼着窝窝头鼓鼓囊囊的，埋怨道。

“是啊，大叔，看看这不是给你们家添乱吗！？我这做好了饭，和他爹左等右等，都到点了还不回来，心里怕得不行，他们倒好在你家吃上了！？走走走，回家吃！”赵氏看到俩儿子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了地。

“这有个啥，不一顿饭吗，你看娃子都吃上了，在这吃吧！”李山放下碗，也笑呵呵道。

“娘，一会我们还有事呢！”二愣子最机灵，说话也利落，当下把抄书的事说了出来。

“真的！？”赵氏最惊喜，自己也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着，“我先回去跟他爹说说，让他先吃饭，我来帮忙！”赵氏说完急匆匆的走了，两个裤腿甩的嗖嗖的。小曹氏看这样也回家告诉一声，留下来帮忙。

等李长富六个吃完了饭，回屋一看，屋子里已经堆满了人，全是来帮忙的，再一看桌上，已经摞了一手掌高的纸了。

“够了，够了！这些行了！”李长富都无言了，大家也太高看我了吧，一晚上哪能写这么多啊！？

“够了！？不是写几本书吗！？这些够了！？”白氏一听立马放下了剪子。

“奶，先写三字经，先生最近一直讲三字经呢！”李长富上去摸了摸纸，又去小布包里翻出自己的笔墨，“再说了，字多了呢，有一千多个字呢，一晚上能写完一本不错了！”

二愣子仨上了大半个月的学，还不会写字，不过也学会磨墨了，第一次磨墨的时候，还把自己弄的一身墨汁子呢。“长富，我给你磨墨，你好好写！”二愣子最有眼力劲，当下抢过李长富手里的砚台。

李果子看李长富抄书很羡慕，也拿出自己的文房用具打算自己写。

“果子，你干啥呢！？”白氏一看李果子的动作急了，才进学几天啊想写字，这不浪费吗！？

“奶，我自己抄！”李果子楞了一下，对白氏的举动很无奈，自从上次闹过一场以后，白氏简直对儿子和儿媳妇各种不顺眼，对孙子还挺不错的，不过有比较才有伤害，如果说李果子和李长贵是手心里的宝，那李长富是心尖尖上的人，每次李长富说个啥没有不同意的，对大孙子是无条件相信，对其他孙子差点事了。

“去去去，小娃子别糟践东西！你才会写几个字啊！？”白氏太不放心了，觉得这么个小人是胡闹。

“奶，我会写！不信，我给你写个看看！”李果子守着满屋子的人被瞧不起，脸噌一下红了，倔劲上来了，今天非要表现一下不可！！说着拿出李长贵的笔墨，磨了一会，运了运气，才在纸上写出一个字。

哈哈，李果子当然写了自己平时练得最多的一个字——李，看完之后还挺满意的，自己第一次拿毛笔写字的时候，软趴趴的都不成型，现在强了一点点，最起码能认出来了，不枉费自己练了大半年。“奶，你看，写的还行吧！我自己抄，还算读一遍呢，加深记忆！”

白氏哪懂得好不好啊，不过看小孙子下笔的姿势神态挺有把握的，又看看写的字，跟长富的比了下，虽然有些差别，但还是点了头，“嗯，那你写吧，可写好点！”

李果子这才感觉有了男人的尊严，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二狗子终于机灵了一回，给自己的好基友磨墨。

李长贵看这样也想自己写，可是又一想自己将将把字认全呢，写的也不好，只能垂着头站在旁边，心里无比沮丧。

儿子沮丧，当娘的怎么看不出来！陈氏早注意到大儿子不高兴了，又不敢对婆婆说什么，只能暗暗着急，又看了看旁边的大嫂嘴角得意地笑，觉得不甘心，这么出风头的机会怎么老让大房得到。

陈氏注意到李长富和李果子共用一盏油灯，灵机一动，“长贵去我屋里把油灯拿来，这么暗小心费眼睛！”

白氏看着一屋子人都看着自己的俩孙子呢，光顾着高兴，一听费眼睛，可了不得，连连说道，“对对对，去把我屋里的油灯也拿过来！眼睛坏了怎么行！？”

李长贵拿来两盏油灯，点亮了，又挑了挑灯芯，让它更亮一点，注意到屋里悄无声息的，都不敢说话，心下一转有了主意，“奶，我给你们读一下吧，看看大哥写了些啥！”

“哎，好！好！”白氏对这种更能出风头的事当然不会拒绝，觉得自己这三孙子是好，比别的娃子都强。

“嗯，大哥写的是，人之初，性本善。。。”李长贵边读边学着学里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的，特别是对自己懂的几句还能从复一下讲解，简直过了一把先生瘾。连二愣子几个也停的入了迷，觉得自己不太懂的地方明白了很多。

写字是个非常考验定力的东西，李果子写了十几页手酸的不行，放下笔甩了几下胳膊，又看看自己写的字，简直跟狗爬的一样，而且自己现在还没有达到那种写小字的程度，一页上也放十个字，大小不一，深浅也不一，还有写错划掉修改的的痕迹，在自己看来勉强能看，估计在先生眼里简直不堪入目吧！

李果子又凑到李长富跟前看了看，啧啧，不愧是大哥啊，写的比自己整齐多了，而且错误少，比过年写春联的时候有了进步，李果子很是羡慕。

等到午夜子时，李果子和李长富才算写完一本书。两人抬起头来，发现曹氏和赵氏几人早走了，只剩下自己家这几口人了。“奶，婶子他们人呢？”

“你不看看现在都几更天了，早回家了睡觉了！”白氏看到三个孙子困得直打哈欠，心疼的不得了，“长富你们仨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剩下的明天抄也行！”

果然，第二天李长富兄弟三起来的时候，双眼通红，哈欠连着哈欠，在学里更是昏昏欲睡，直到先生让拿着书上去复讲才彻底清醒过来。

曹志长看到李长富的书的时候还能维持住表情，只是皱了皱眉，可是看到李果子书的时候简直表情要龟裂了，眼睛一直抽搐，又看见李果子睡眼惺忪的样子，更是无言，只草草听了一下，连连挥手让他下去。(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