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李果子去府衙的路上, 遇到一波一波的逃难的人, 都是些妇孺，男人倒是不多些，看到这种情况, 李果子倒是放心了些, 看来于谦的重金悬赏还是有些用的。

当天下午延州府的大门正式关闭了，这当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激愤，纷纷到知府衙门叫喊让打开城门，于谦也被弄得焦头烂额，因为衙门里也有很多大小官员跑了, 能办事的真不多。

于谦李果子和梁永成一出来就被扔了不少烂菜叶子, 李果子见这样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当即站出来了，“喊什么喊！扔什么扔！大军压境不想着怎么去反抗杀敌，就光想着跑, 你们还配做大历的子民吗！？你们对得起前线杀敌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嘛！？”

李果子这话一喊出来，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了，不过有些人还不服气，“明明知道大军要杀过来了, 还不让我们跑，难不成还留在这等死吗！？”

“就是啊，就凭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对抗的了那么多人吗？”

“那些有钱人都跑了，就剩下我们这些穷人, 让我们留下来杀敌，你们觉得这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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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果子又要大喊，可是于谦拉住了他，拿下身上的那些烂菜叶，好好收起来，“父老乡亲们，咱们延州府是大历边境的门户，要是我们都这么弃城跑了，那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任他们烧杀抢掠了，就是你们跑了，也跑不远，也能被他们追上的，所以，我现在关闭城门，可有谁还不服！？”

可是底下人沉静了一小会之后，又有声音冒了出来，“那你放开城门让老人孩子和婆娘们出去，留我们这些老爷们就行了！”

底下顿时一派迎合声，听得李果子不禁又有点火大。

“大家不要吵，我实话实说，大月的骑兵已经过来了，现在让他们出城就是送死，所以留在城里是最安全的！”于谦扶了扶自己的官帽，尽可能喊得最大声，让更多的人能听清楚。

听了这些话，底下的人才不再骚动，脸色都白了起来。

于谦看到底下人士气低迷，用更大的声音刺激他们，“放心吧，城里有足够的粮食，我会按时发放给大家口粮的，而且如果这次咱们成功守住了延州府，每人赏银五十两！”

财帛动人心，这话真不错，听了五十两银子，不少人心思浮动起来，底下一片议论声。

算是安抚住这些人了，李果子回到衙门，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大人，估计明天有很多人往咱们府城跑，咱们到时候存粮够不够还是个问题呢！”

梁永成听这话也诚惶诚恐的，“那就不要让他们进来就好了，让他们往山上跑啊！那些蛮人还能追到深山老林里？”

李果子听得这话蔑视了这个蠢货一眼，“现在大冬天的，这些人去到林子里只能冻死或者让狼啊熊的吃掉，而且城里人少，守城不断死人，这些人跑到咱们这里到时候也能算个兵力！”

于谦眉头深皱，眉宇间的纹路都能夹死好几只苍蝇了，“这些人都是咱们的子民，关键时候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啊，平常城门关住，等到天黑了放他们进来，还有从今晚上开始加强巡逻，发现有人闹事，直接抓起来！”

梁永成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佝偻着，不住地喃喃道，“圣上什么时候才能发兵就咱们啊！？”

此时的京城里也是乱纷纷的，粮价上涨，物价上扬，朝堂上大臣们为了商议让谁挂帅出征，谁负责粮草，大家吵成一锅粥，大历许久不经战乱，大家都自觉兵强马壮，国富力强，武将和文臣都知道这是升官的好机会，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鲁琛也在家急的转转转，要上书请战，倒是鲁方他们不同意，“爹，你年纪大了，怎么能受住这种操劳，我自小在延州府长大，我和二弟都熟悉得很，这次就让我出站，定能杀的那群蛮子打败而去！”

鲁琛说什么也不同意，疑虑重重，看朝堂上那群人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就越不安，“话不要说太满，大月国也是休养生息这么多年，这次来势汹汹，不是这么好打退的！”

顿了顿看到两个儿子面上不以为然，鲁琛就越心神不宁，“天下平定快三十年了，你们都没有真正带过兵，就是朝廷里真正领兵打仗的都不多，不行，这次我会亲自挂帅出征，你们俩都不要再说了！”

第二天鲁琛就亲自去了皇宫，自打老皇帝去世，鲁琛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去参加国宴，其他时候都在家养老，现在他以六十多岁的高龄想要领兵，大家都很惊异，新皇也很担心，毕竟鲁琛老了，万一出个什么事，到时候更难办了！

鲁琛当然知道新皇的顾虑，他自己其实是真对这群人不放心，万一延州府守不住，那京城可危险了！“圣上老臣愿意抬上棺材领兵出征，平定大月是我一直的心愿，先皇在的时候老跟我说希望有一天能踏平大月让他成为咱们大历的属国，现在先皇已经去了，我愿意用我这老胳膊老腿去完成先皇的遗愿！”

鲁琛说完这番话之后就长跪不起，实在是鲁琛心里急啊，距离军报已经到了三天了，朝廷里还没有讨论出个一二三来，在僵持下去，延州府就危险了！

鲁琛一把先皇搬出来，新皇就要好好考虑了，自己还真想起小时候新皇把自己抱上膝头望着北方说过平定大月的话呢！

新皇看着跪在底下的老护国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朕准了！由你挂帅出征，统领西北军二十万人，我再从辽东抽调十万人，一起配合你!”

第二天新皇就下了决定，任命鲁琛为西北大将军，统领三十万人马，由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负责粮草，即日起北征！

而此时的延州府城已经被层层围困住了，王将军兵败且战且退，两天后就急急入了延州府，随即延州府就被大月国的二十万大军围住了。

延州府确实大历的门户，这城池修得也妙，正好堵住了一个关口，旁边都是大山，大月的二十万大军要想进入大历，必须从这座城里碾过，否则就要绕道西北，那就绕远了。

不过大部队过不去，并不代表小股骑兵走不了，大月还是派了不少人马翻山而过，想要前后夹击，或者派人混进城里。

于谦等人自是有准备，前后城门关得紧紧的，并且在城里加强警戒，一有不对劲，发现不是大历人士，立马就地格杀！

大月的军队天天叫阵，天天攻城，火攻，梯子，用木头撞城门，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李果子他们也守得艰难，陆游虽然失踪了，可是陆百里还是在的，当时夏氏死活拦着不让他去边境，现在真有了用处，守城的事基本上是他和王将军一手负责。

可是天天有大量的人员伤亡，而且跟李果子他们想的不一样，不是粮食最先没有了，是药材最先快要不够了！

李果子没了办法，把自家的药材和一大部分粮食供了出来，还朝着城里的大户人家挨家搜，虽然主人都跑光了，也没留下几个下人，李果子这是强制执行，不光搜药材，还搜粮食，布匹，反正什么有用拿什么，可是基本上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找到不少边角料，不过聊胜于无啊。

大月连续攻城了三天，陆百里也用尽了所有的法子，一天撤下来的时候肩膀上都中了一箭，看的李果子心惊肉跳，不过这个六十岁的汉子一声不吭，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这群蛮子快要憋不住了，估计明天就要强攻了！”

李果子看着旁边的大夫给他拔箭，血一下喷出老高，溅到自己脸上了，心都哆嗦起了，“爹，你先别说话，也别动，让大夫先给你医治！”

陆百里面色苍白，神情疲惫，不过还是硬撑着，“我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就是明天，哎！”

果然到了第二天，那群蛮子憋不住了，实行人肉战，死伤不计以求最快速度拿下延州府这座城池。

李果子和于谦站在城墙上指挥着众人上投石机和猛火油柜，看着一堆堆的人死在城墙上，一堆堆的人着着火大喊大叫着从梯子上跌落下去，心里都快急死了，亲自上手拿起猛火油柜，对着底下就真猛喷，多亏了老天爷得利，刮得是顺风，火苗四散开来，烧死了好几个蛮子。

这一天从早打到晚，双方各自死伤无数，李果子从城墙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坐着的众多掉着胳膊，包着头的老百姓，李果子说不来的苍凉感，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接踵而来的又是坏消息，李果子从陆百里那里得来一个坏消息，城里存的火油不多了，支撑不了几天了！

李果子知道延州府能守到今天，大半的功劳就是猛火油柜，现在火油不多了，那离着城破可没有几天了！

李果子想到这就更愁了，真真感受到了一夜白头的滋味，“爹，您说京城的支援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从京城到这里急行军最短也要十天，从军情到京城，再到调兵赶来，怎么也要二十天，咱们在坚持个五六天就差不多了！”陆百里静静的给李果子几人分析军情，“只要再坚持五六天，咱们就有救了！”

五六天，李果子喃喃道，明天一天都很难坚持，不要说五六天了！！

“你们说咱们要不要在半空里撒些□□什么的，毒死他们！”李果子突发奇想，“弄个喷雾装置，里面弄些□□，撒到半空中 ，让他们吸了中毒！就是不中毒，拉个两天也是好的！”

李果子这话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意，梁永成表现的特激动，“对，对，李大人这主意实在不错，可惜城外没有河流，否则咱们就可以在河里下毒了，毒死他们！”

于谦听得梁永成的话，一下醒悟了，“哎哟，这群蛮子狡诈的很，他们不会在咱们的河里下毒吧！”延州府靠近南边有条河流，是城里水源来源。

于谦一下急的站起来，“现在就备水，备够六天用的，我现在就找人！”于谦说着匆匆忙忙走了，剩下李果子还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