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初次进入仙界看到准提城时，尚觉得其规模甚大。直到某位前辈告诉我，这还不算什么，当年的准提城，才是响当当的仙界大势力。再看现在，顶多是苟延残喘的小势力罢了……”

周峰语出不尽，同冷面不止，唯接着说道：

“可怜么？是可怜，然而可怜者必有可恨之处，一如你们这些鸡鸣狗盗之辈。”

“如果你们真的有悲天悯人之心，当年在面对佛祖要葬送众生的时候，就该站出来阻止！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我没看到什么万佛朝宗，只看到了诸佛的黄昏。或许他们中有谁出面了，但到最后，也只落得个空留卍字的迹象。我觉得如果你真的知前后，万物皆明，这个时候就不是窝囊的躲在这！”

不止于三言两语的尖锐发辞，句句戳中了猕猴所化的心，他本动容的面目再次生变。那睁大的眼眸，隐含悲愤的瞳孔，无一不彰显出了这位佛门尊者的真实心境。

可便是如此，周峰依冷酷道：

“这次我来，不想听你说什么大道理，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那些东西都说出来。否则，当年神佛之争没能波及到你，今日我不妨送你去见佛祖。你也别说我是以德报怨，这是你理所应得的。”

鬼才知道他怎么突然如此苛刻，明明前会还对猕猴所化有所尊重。可再到这会，就差没有直接动手了！先礼后兵么？

“够了……你莫不是以为得了那时空岛的造化，就能不把佛门放在眼里了？哪怕是早已逝去的神佛，也不是你能够亵渎的！”

这时，猕猴所化终于有了变化。那悲愤之色只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滔天震怒，怒色从他乖戾面孔中凸显。

直到这时，这位佛门尊者才流露出本性，那是属于兽者的恶性，便是灵兽也不得免。

吼！

刹那间，像是彰显猕猴所化怒意的动静迸发开来，鸡鸣寺后的金钟发出巨大声响。

钟声若吼，比那传说中的鸡鸣来的更具杀机，

同一时间，寺内残存的老僧纷纷变脸，继而又统一的匍匐倒地，宛如忌惮那钟声代表的意味。此际，东山隐震，千林鸟飞绝。

“好‘大’的气势！”

可怕的动静中，从方丈房间内传出的，却非猕猴所化的声音，而是一声毫不畏惧的口语。

霎时，有佛光万千笼罩了整个鸡鸣寺。

哗！

佛光返照的辉芒，充斥着不可名状的力量。这种力量无关境界，无关修为，只为大乘之上的万佛朝宗。

它曾吞噬过一方时空裂隙。这次，换做是早无金鸡拂晓的鸡鸣寺蒙难，天地顿寂静下来。

连同猕猴所化愤怒的声音跟着消失，完全主宰了天地的，全是那佛光返照。这一刻，才是真正惊煞了众僧人。

“我佛慈悲！”

只见老僧们不再对着方丈房间匍匐，反面朝正殿中的药师佛磕头。药师佛面容犹带慈悲相，明明是出自周峰发难的佛光，照耀在药师佛法相身上，却只生出了熠熠生辉的光芒。

那光，何其庆幸，一如他之成就：令诸有情，所求皆得！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回到后殿房间中的情景，赫然是猕猴所化震怒不再，转而浮现在这位佛门尊者脸上的表情，是如畏如惧。

周峰眼看着这般模样的他，没有生出任何慈悲之相，反而是那般难名的厌恶和讽刺：

“知道么，我先前对你的尊重，仅仅是出于你苦等了我这么些年的理性。可当我意识到，你所谓的佛性和我的理性，都是弱小的演化物，我才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佛，只是孰强孰弱，”

“佛祖比较强，所以他能寂灭轮回；诸佛比较弱，所以他们只能不甘的消散于天地。现在，那些怨气尽数都在我的体内。或许这些怨气不足以帮我覆灭佛祖留下的残局，但用来镇服你……”

说道最后，周峰及时打住，只嘴角勾起的弧度，不言而喻。

“呵呵，你压得了我一时，能压我一世？我只是见你可怜，才于阴山背面赠你一场造化。不曾想，你没学到我想教你的，倒打一耙的本领却是悟的挺快！”猕猴所化方丈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这话说的，就跟周峰是恶人一般。然而用周峰的话来说，他只是在行自己的道义。

或许他堪不破猕猴所化的伎俩，但这猴同那一鸡一犬，都属苟且偷生的小人，他还轮不到小人来教化自己！

“你可能不知道时空岛上有一寺，寺前有海，海中有兽。我始一接触，那兽便不由分说的上来打我一通。直到我化真龙‘感化’了它，它二话不说，带我去了岛上，我这才得到了岛上造化，”

不一会，且看周峰神情平淡，说出来的话，却“不简单”：

“与你相比，我于时空岛一遭，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同样是寺，那里没有任何机锋可言，而是直接把答案和我想要的东西给了我。为什么到你这，却截然不同呢？我想，这是你的问题……”

“你之所以不敢说的太清楚，不完全是因为没想到我还能回来。我估计你是怕说的太多，把自己为何能苟活下来的原因暴露出来。所以这次，你化作了派头十足的方丈，想以此‘压’过我，”

又是三言，只非两语，周峰戳破了猕猴所化的所有心机！

上色窟猕猴，誓愿窟一鸡，法床窟一犬？

都是障眼法罢了。

“是，是我们苟且偷生！可活着有错么？你以为响当当的天龙八部，怎会落得个阴山背面的下场？还不是他们想活！”

被戳破真实心迹的猕猴所化，终究卸去了一切伪装。这个时候，周峰才真正清楚，或许猕猴所化的确能知前后事，但不是全部。他跟那一鸡一犬留守于阴山背面等自己，也不是佛祖的安排。

这是一场迷惑自己的好戏。猕猴跟鸡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同阴山背面的妖族是一伙的。这个一伙并不一定是同流合污，只是面对当年神佛之争，做出了相同的决定：都是摘身苟活下来！

所以，这一帮子才会在阴山背面。

“有因必有果？”

周峰恍恍惚惚，似有所悟。可饶是如此，有个问题还是来了：如果这一切都只是猕猴所化安排的好戏，那他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明明大可继续潜藏苟活下去，干嘛要招惹自己呢？

“如你所说，我的确能知前后，只是看的并不透彻。从千百年佛祖寂灭开始，我就预见到会有一个方外之子到阴山背面。我不知道你来干嘛，但预想到是关于当年浩劫一事，所以我怕……”

这时，猕猴所化好似能猜到周峰的心思，无由主动解释道：

“但你不要以为我是怕死，我只是怕佛祖寂灭的真相会随着你的调查而曝光，那样的话，三界真会发生大乱。虽然我早就称不上是佛门尊者了，可那样的局面，是我不想看到的，然后我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峰触类旁通，一下子想明白了：

“然后你就想试探我的口风，于阴山背面等了千百年，欲待我来时旁敲侧击出我已经查到了哪一部分？”

“不错，结果你是一问三不知。”

彻底摊牌后，猕猴所化好似不再纠结，尽把话敞开了说。

“可你还是告诉了我一些关于末日浩劫的事，不是么？”

周峰听了后，却是抓住了这个疑点不放，直到猕猴所化道：

“想要骗过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半真半假。”

听到这话，周峰想笑却笑不出来！

大费周章到最后，只是一场笑话？

或许，并不全是，至少眼下可以肯定的是，佛祖寂灭以及三界正处于未知危险的真相不假，那么，还有哪些不假？

“菩提世界的毁灭，的确会是伊始，但即便是我，也看不到具体是在哪一天到来，不过就在你用佛法破碎了那方时空裂隙后，我似乎察觉出时空岛不会在菩提世界开放了……”

恰在这时，猕猴所化道出了令周峰为之振奋的话。

“你的意思是，我领悟到的佛法万千，不仅仅是暂时封闭时空裂隙，甚至能作为解除佛祖寂灭留下的难题？”

“是，也不是，可能因为此地是菩提世界，佛祖能影响的有限。毕竟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人，是三界五行中少有的能抗衡我佛的菩提祖师，加上你领悟到的佛法完全并不简单，只不过……”

猕猴所化兀自说着，说道后面，他顿了顿，便是这一顿，令周峰意识到有所不妥，果不其然的是，不一会，且听他道：

“你在无意间破了菩提世界的末日诅咒，另一方面很有可能加速其他世界的毁灭，届时，你的佛法万千，未必能解除佛祖留下的寂灭因子。换句话说，你看似救了一批人，实则是在葬送更多。”

噼里啪啦！

犹如晴天霹雳的声音，在周峰的体内划开。

登时间，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瞳孔焕发出的目光，不仅仅是始料未及，

还有罪过，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罪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