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迩察挨了一巴掌,反而冷静下来,擦去嘴角血丝,重新给四人的碗里添上新茶。
王大伯跪坐在秦远面前:“老朽教子无方,各位大侠见笑,副帮主可要换身干净衣裳?”
“不用。”秦远掸去身上脏污,他穿的单薄,不用想也知道胸口肯定烫出了一大片水泡,苏迩察故意报复他才将茶碗推过来,如果秦远立马躲开就没意思了,不如后退一步,让苏迩察得逞,到时自会有别人来教训苏迩察。
秦远感觉自己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反派,满肚子都是致人死地的坏水。
王大伯说:“副帮主实在不解恨,就把那小子的手剁了,没有左手,一只右手照样可以干活,不碍事。”
秦远停止掸衣服的动作,抬起头来,视线对上那枚挂在颈项的叶片。
“王伯的事情,你不该插手。”——善若水的声音,言犹在耳。
“老伯,算了算了,咱们老大大人有大量,这点小事他不会和令郎计较。”看不惯苏迩察吊儿郎当的王晓虎打起圆场。
乐舍吓傻了,没见过当爹的这么狠心,结结巴巴的附和:“虎、虎大哥说的对,不小心的事情,打一巴掌足够了。”
“棍棒之下出孝子,打他是老朽的分内事,与他人无关。”王大伯如此说道。
众人一片沉默。
苏迩察扯了扯流血的嘴角,卷起左边的袖管,伸到秦远眼前:“爹所言极是,爹打儿子是应该的,我用这只左手伤了人,剁一只手也是应该的。听说你的剑是天下最快最利的剑,正好就此机会让小人开开眼,这把剑究竟快到何等地步,能快过杀人无形的匕首。”
他的脾气与一天前相比,反倒冷静许多,挨了揍也不生气,仿佛发自内心的漠然与不在意。
秦远猛地拔出王晓虎的佩剑,蹭的一声,剑锋颤抖。
“老大,万万不可啊!”王晓虎抱住秦远手臂,“这家伙不佩老大亲自动手,如果一定要动手……就让属下来!”
乐舍要说什么,秦观拉住他:“嘘,我要看看恶剑的剑法。”
然而秦远接下来的举动令秦观大失所望:他用剑挑断了王大伯脖子上的绳结,那片没有名字的叶子飘落而下,然后秦远收剑入鞘,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苏迩察肿胀的脸看不出表情,王大伯拾起落在膝头的叶片,收入衣襟贴身藏好:“该给大侠们做晚膳了,老朽这就下厨。”说着,又痛骂起苏迩察这逆子,叫他跟着一起下厨。
留在主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乐舍终于松了口气,忿忿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老子,不如随便找个林子困一宿。”
秦观劝他:“副帮主让我们有屋子住,也是一片好心。”
“王老伯以前很和蔼,也许最近心情不好。”王晓虎不舒服的挠着脖子,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很难相信曾经慈祥和善的老人,会说出“一只手照样能干活”这种话来。
秦远脱下外衣,晾在门外的竹架上,胸口果然又红又肿起了水泡,烫伤比被刀剑划伤还要让人痛苦,但是只有忍住,要是被那对父子看见,不知又要惹出什么家长里短的事端来。
华山两兄弟在咬耳朵,王晓虎左右张望,拿起包袱走出茅舍,悄悄塞给秦远一只填满药油的贝壳:“大小姐让带的,对烧烫伤很有疗效。”
“烧烫伤?”药油有薄荷的成分,抹在胸口拔心凉。
王晓虎茫然的说:“大小姐给这个的时候,说一定会派上用场,果真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