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在场三人都怔住了。
“消失?”
公孙止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恨声叹了口气:“唉,今早巡房的弟子看见南宫姑娘的房门大开着,进去一看,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两个人都不见了!“竟有歹徒敢上我多情山庄谋财害命,二位,公孙某定会全力派弟子彻查此事,找回南宫姑娘和秦侄女。”
一行人赶到客房,只见几名山庄弟子正在屋内清理打扫地面散落的碎瓷片,四周木质家具表面清晰刻印着利刃划过的痕迹,查看后不难发现,这些剑痕皆出自一人之手。
——落英谷南宫家的天意无双剑法,倒是不难辨认。
除了剑痕以外,再无其它有价值的情报信息。
苦二师兄说道:“入室行凶者无非两个目的,劫财劫色,你们仔细看看,屋里是不是少了什么贵重东西。”
武天才立刻联想到一件东西:“药箱!药箱不见了!”
苦二师兄冷笑着说:“咱师妹将如此贵重的灵丹妙药慷慨赠予,你们却托付一个剑术不精的小姑娘看管,怪不得贼寇登堂入室。”
秦远眉头深锁。
前夜出现在房里的那道人影,以及被打开的药箱……他们本应该提高警惕,却被苦老大的死打乱思绪,一时犯浑,竟将此事抛之脑后。
凶手闯入客房的时辰,约莫在子时到丑时之间,那时秦远和武天才正在灵堂陪苦二师兄打牌,屋外迷雾之浓烈,就算打着灯笼也未必找得到路。
更奇怪的一点,在于对方不仅抢走清虚化魂丹,还掳走了南宫怜和花子。
如果凶手是劫财又怕行迹败露,大可事成之后杀死南宫怜和花子;如果是劫色,掳走南宫怜一人即可。
若是劫财又劫色,还有些特殊癖好的凶手,那便不好说了。
公孙止道:“能够带走南宫姑娘和秦侄女,凶手可能不止一人,锱事重大,一时却不知从何查起——”
“此言差矣。”武天才捡起遗落在床脚的手帕,南宫怜贴身携带的手帕,“还有另外两种可能性!”
这另外两种可能性,秦远也想到了。
一,南宫怜和花子都是小姑娘,体重加起来不过是个少年人的重量,稍微有点力气的凶手都能打昏带走;
二,南宫怜并没有被带走,被带走的是花子,她留下手帕作信号后,追踪凶手而去了!
听完武天才的分析,公孙止眉间神色更加凝重:“小兄弟这番推论,亦非毫无道理。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回两位失踪女眷。”
苦二师兄嗤地冷笑起来:“公孙庄主,只怕是贼喊捉贼吧。”
公孙止的脸色突地变了:“苦老弟这是什么话,公孙某行的端坐的正,绝不会——”
“咱知道,你们夫妻俩一直觊觎师妹的清虚化魂丹,早年向她讨要,师妹只说令爱外伤太重卧床多年,非清虚化魂丹可解。如今师妹把化魂丹赠予别人,庄主自然心生妒忌,出于颜面不好当面抢来,便想出将丹药分为多份,隔日服用的办法,方便下手。”
公孙止又气又笑:“既然是早年的事情,何苦放到今日来说。我让秦老弟切分丹药,不过是考虑到侄女年纪尚小,服用一半剂量足够。侄女伤势既然好转,若我想得到另一半的丹药,大可直接同秦老弟讨要,何必背后捅这刀子,毁我多情山庄名誉。”
苦二师兄略一抱拳:“咱是个直肠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多有得罪之处,庄主见谅!”
公孙止轻轻摇头,叹息道:“谁人不爱女,做父亲的心情,只有同为父亲的人知晓,我待秦侄女,是待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
也不知他这番话是真情流露还是假意相劝,秦远在客房附近查探一圈,只发现半只脚掌的脚印。
半只,还是被人刻意掩盖过的。
周围洒扫的弟子说,清扫地面是庄主的吩咐。
也许真如公孙止所说,作案者不止一个人,至少暗中还有一个人为凶手料理后事。
另外一件令秦远在意的,是那绿衣服的背影,以及女孩生魂出窍的传闻。
苦老二认为苦老大的死和多情山庄秘闻脱不开关系,表示会在暗中帮助二人追查花子去处,在裘千尺处做客的苦夫人也送来消息,说最近裘千尺时常单独离开,不让任何人跟着,就连苦夫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信任一个人很难,怀疑一个人却很容易,秦远决定跟踪公孙止。
跟踪一位武功和警觉性都很高超的人,对他而言是一种挑战。
公孙止是个私生活很乏味的人,也和他腿脚不变有关系——除了教导弟子们早课练武,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写写书法,画画山水,跟踪他,秦远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今日早课,弟子分为两组练习渔网阵,一方为攻,一方为守,以往只教会了你们布阵,破阵之法,今日一并传授。”
渔网阵是公孙家不外传的阵法,这倒是有点意思,秦远在树上看了一会儿布阵破阵,然后就见公孙止命令大徒弟仔细督促弟子们练功,自己推着轮椅向北边去了。
等他走出一百米的距离,秦远方才轻功跃上另一棵树,悄步跟上。
公孙止来到一处僻静之地,拨开灌木丛,从土里刨出一个小包袱。
他带着包袱,来到上次和秦远、苦老大一起垂钓的寒潭附近,打开包袱,里面是几只果碟,和微微腐烂的糕点水果,以及一柱清香。
“我又来看你了,望你一路走好,早登极乐,不要再来纠缠我……”
公孙止口中念念有词,举香在三面拜了一拜,算是祭拜完了。
随后他将祭品朝潭水里一扔,果碟重新用布包好,埋进原先的土坑。
“你在这里做什么?”女人的喝问声,秦远心脏一抖,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谁知这句话竟是对公孙止说的。
公孙止望向来人,镇静道:“我……随处走走也不行么。”
裘千尺冷笑着拨开灌木,露出他埋了一半的包袱:“这是什么?随处走走,给你走出宝贝来了!?”
公孙止眉头紧蹙,语气充满压迫:“我来这里祭奠一下旧人。”
“旧人,分明是旧情人!”
公孙止深吸一口气,还是咽下去了:“你这——你不要这样,她已经死了十几年,祭拜亡魂对你我,还有萼儿,都有好处。我们既然得到了清虚化魂丹,不如就此收手,带着萼儿一起找个田园之地,做无名夫妻罢。”